有着“医药行业首富”的企业家，命运都不太好，比如康美药业的马兴田、恒康医疗的阙文彬等。

5月10日，*ST辅仁发布公告称，因实控人朱文臣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4月3日中国证监会稽查总队决定对其立案，但多次与其联系未果，现依法公告送达《立案告知书》。

实际上，自5月4日起，深交所已对*ST辅仁作出终止上市决定，并于当日起停牌。曾经是河南首富的朱文臣，他名下的辅仁药业2022年度经审计的净资产为负值，且财务会计报告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已经达到了退市的标准。

最关键的是，朱文臣现在人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公司退市，实控人找不到，曾经资本市场的医药白马股如今只剩一地鸡毛和无数索赔的投资者。

辅仁药业是河南医药行业的代表企业，最兴盛的时期曾控股河南多家药企，还收购了河南当地名酒企业宋河酒厂。10年前在郑州要是谈起朱文臣，那可是医药界人人羡慕的大老板。可如今，曾经的首富连面都不敢露，到底辅仁是怎么失败的？

一鸣崛起背后的疯狂

朱文臣创业初期的经营策略，是符合当时中国医药行业状况的。

朱文臣是河南周口鹿邑人，他真正发迹是在1993年创办了河南三维药业，据说是从一个科研机构手中买下了一个中药品种，自此踏入医药赛道。90年代初期，中国还是缺医少药的年代，只要宣传得当，会有大批消费者买单。

辅仁当时最出名的一款药就是“辅仁抗病毒口服液”，后来还请张嘉译代言。靠着广告营销，辅仁药业迅速蹿红。朱文臣看到了行业发展趋势，在2001年至2006年先后收购了焦作怀庆堂、开封制药厂、原信阳制药厂等企业，产品覆盖领域由单一中成药迅速扩展至化学药、原料药等。

朱文臣曾公开表示，辅仁集团的经营理念是：别人在进行模式创新，他们只关注模式组合。 

辅仁药业的品种非常杂，收购了焦作知名药企怀庆堂之后，辅仁获得了齿痛消炎灵颗粒、小儿清热宁颗粒、参芪健胃颗粒、益心通脉颗粒、鹿角胶、鳖甲胶等一批中药品种；2003年收购开封制药后，辅仁又获得了抗生素原料药和各种剂型的几百个普药。

在朱文臣看来，制药企业的核心是品种。

在那个艺高人胆大的年代，短短10年，辅仁像“集邮”般从只有几个产品到拥有超过1000个品种，成为全国拥有品种和剂型最多的药企之一。朱文臣也凭借辅仁医药积累的大量的财富，2013年以85亿身家登上胡润富豪榜，成为河南首富。

如今回看辅仁的收购就能发现，品种是多了，但都不强，没有特别大的竞争优势，辅仁完全靠销售能力在支撑。

2015年，仿制药一致性评价政策落地，根据原国家食药监总局公布的《2018年底前须完成仿制药一致性评价品种目录》，289种仿制药在2018年底前要完成一致性评价。

手握大量仿制药品种的辅仁药业压力巨大。根据2017年年报，辅仁药业当时手里的批文共536个，较巅峰少了一半。辅仁药业的仿制药大多数没能通过一致性评价。这一方面辅仁可能不愿意投入几百万的评价费用，另一方面，这些品种的质量可能根本达不到“一致性”。

2016年，辅仁药业营业收入为4.96亿元，2006年借壳上市时候公司营收尚且有1.82亿元。10年过去，辅仁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长进，净利润甚至不增反降。

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健识局，企业价值观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创始人的价值观。辅仁药业看似收购了这么多药企，但过于粗放和不严谨，且整合运营能力明显不够。

还想做“医药界阿里巴巴”

辅仁药业没能实现从医药大厂向研发大厂的转变，当国内创新药企已经大量涌现的时候，朱文臣却依然还想在经营模式上求突破，兴致勃勃地投向医药互联网。

和许多盲目扩张的创始人一样，朱文臣认为，价值链的延伸就意味着要把企业原有的核心竞争力发挥到极致，从而获取更大的利润。

2016年，辅仁药业推出中药材大宗商品的电商交易平台“药素网”，这是一个可追溯技术的全国性中药材供应保障平台， 主要为全国中药企业提供种植、检验、初加工、 贮存、交易、配送、溯源等服务。可以说是中医药材线上的“淘宝”。

辅仁药业在规划中药材源头互联网化的同时，还规划着更大的平台。2016年1月， 占地300多亩的辅仁新药科技园在郑州动工，这里承载了朱文臣想再造一个“医药界阿里巴巴”的梦，即一个医药研发的互联网平台。

在他的设想下，这个研发平台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研究所和研究院模式，而是将整个医药产业链全部建立起来，专人线上操作，实现线上线下的互动，把研发、生产、销售等环节串联起来。

这个园区顶多只能算是个孵化器，价值核心在于拿地炒地皮。

朱文臣其实是不重视研发的，2016年辅仁药业运作一切正常的时候，研发费用仅有1269万元，唯一的研发项目是“中药配方颗粒关键技术及产业化研究”。

做园区、做孵化器，利用手里的钱投资创新企业，朱文臣可能想到辅仁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但辅仁的基因和朱文臣本人的背景并不支持公司彻底转向创新。朱文臣自己认为他的资本运营做的是实业，从不玩虚的，其实并没能产出实际的结果。

辅仁药业没能成为医药界的阿里巴巴，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优质资产也架不住折腾

2019年，辅仁药业被一次分红“击垮”。

账上躺着18亿现金却拿不出6000万分红？辅仁财务造假一事随之曝光。

仅2015年和2016年，开封制药就为朱文臣控股的辅仁集团、辅仁控股提供资金8.5亿元，此外还有虚增货币资金、违规担保等违规行为。

2017年，辅仁药业从辅仁集团手中收购开封制药集团的时候，就已经引起过市场讨论。开药集团一直在辅仁集团手中，产品以普药为主。2017年正值仿制药一致性评价高峰时期，上市公司辅仁药业却以78.09亿元从集团手中买下开药集团。

表面上看，收购了开药集团后辅仁药业营收猛增，增长了十几倍，净利润更是扩大了几十倍，从原来的1000多万元翻至3.92亿元。但在国家强大的控费政策面前，这样的业绩只能是昙花一现。

开封制药是河南老牌的医药企业，旗下有11家子公司，核心产品是独家中药补骨脂注射液，较为知名的还有心脑血管用药曲克芦丁注射液、盐酸川芎嗪注射液等知名品种。其他则都是普药。

朱文臣在开药集团业务由盛转衰的前夜，让上市公司辅仁药业接了盘，自己套出来六七十亿。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心做实业的。

2019年，辅仁药业在年报中直言，主要是大股东资金占用致使公司资金周转紧张，部分产品生产与销售受到影响。这进一步表明，朱文臣一直在谋划套现离场。

在辅仁药业的造假泡沫被戳破后，朱文臣的资本版图开始走向崩溃。截至2022年末，辅仁药业控股的6家子公司全部处于亏损状态，其中仅开封制药就亏损高达19亿元。2020年至2022年，辅仁药业三年的净亏损高达73亿元。

在柏文喜看来，辅仁药业的这个结局说到底都是企业价值观层面投机色彩太浓，以及诚信经营理念不够所致。

曾一直将“做不出别人没有的品种，医药市场的企业出路都不大”等创新口号挂在嘴边的朱文臣，这次也彻底将自己的出路堵住了。

撰稿 | 李谨行

编辑 | 江芸 贾亭

运营 | 王嘉琪

图源 |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