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清际上村内摩岩石刻。

　闽清陈祥道、陈旸纪念堂内二人塑像。

在中国历史上，北宋是社会经济文化繁盛的时代。王安石、司马光、苏轼、欧阳修……他们当中有互为政敌的，也不乏惺惺相惜者。出生于闽清的北宋著名礼学家、经学家、思想家陈祥道，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神仙打架”的时代。

陈祥道一生撰有经学著述十余种，150卷《礼书》令他在中国传统礼学史和文化史上有着重要的学术地位和影响。《礼书》在清乾隆年间被列入《四库全书》，在当代被列入首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

1　王安石的入室弟子

宋治平四年（1067年），25岁的陈祥道进士及第。同榜进士中还有王安石的儿子王雱。王雱博学多才，与陈祥道一见如故，十分赏识陈祥道的才学与品行，遂将他推荐给王安石。陈祥道自然成为了王安石的门生。

《中国思想史》中“兹将传王安石新学，有著述可考见者，列下”，所列名单中有王雱、蔡卞、陆佃、陈祥道……王雱是王安石的儿子，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陆佃（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祖父）早在王安石任江宁知府讲学时便追随王安石，陈祥道位列第四位，可知其与王安石关系之亲密，以及在王安石主导的变法中的重要地位。

陈祥道仕途并不顺利，出仕没多久，就因其父陈玩的“殴公人死”一案“任其罪，久废”。他很长一段时间赋闲在家，但也因祸得福，可以博览群书，深研经典，为后来的著书立说完成了思想和资料的准备。

宋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后，大约在熙宁四年（1071年），陈祥道复任，担任了朝廷最高教育机构国子监的直讲，后诏改为太学博士，后任太常博士。太学博士和太常博士皆为礼官，前者从属于太常寺，主要负责皇家礼仪活动的导引，后者主要从事礼经学论著的撰述和教学，并为朝廷各种理制典章的安排进行审核，作出决断。二者品秩不高，但地位尊荣，所谓“非学识渊博之人难以胜任”。

作为王安石的得意门生，尤其是礼学造诣极高的学生，陈祥道的著述颇受其影响，是王安石学派（通常被称为“荆公学派”）的重要传承人之一。陈祥道的著述《论语全解》被认为是“荆公学派”的集大成之作，也是该学派《论语》学的唯一存世之作。《论语全解》在王安石主政时期被当作科举考试的指定参考用书，又经西夏人斡道冲翻译成西夏文本，在西北少数民族地区流传广泛，因而在学术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陈祥道的《礼书》秉承了王安石“三经解义”的创新精神，更可贵的是敢于议论、批判，去伪存真。《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价此书“论辩精博，间以绘画”“礼学通博，一时少及”，能够“为当世推重，不以安石之故废之矣”。

陈祥道墓的墓道外景。

闽清际上村内的古桥。

2　五朝元老状元许将

王安石对于陈祥道是知遇之恩，而福州历史上首位状元、同乡许将对于陈祥道，就是举荐之恩。

许将是北宋嘉祐八年（1063年）状元，时年26岁。他是福州历史上首位状元，也是福建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出生于闽清三都（现为闽清县坂东镇文定村），距陈祥道所在的闽清二都（即闽清县云龙乡际上村）仅20多里。

许将深知陈祥道精通礼制，著有《周礼纂图》20卷。陈祥道著成《礼书》后，翰林学士许将向皇帝举荐说：“太学博士陈祥道尤深于礼，尝著增广旧图，及考先儒异同之说，著《礼书》100卷。望试以礼官，取所为书付之有司。”他希望皇上能任命陈祥道为礼官，并将《礼书》交给有关部门讨论。

宋哲宗采纳了许将的举荐，下诏任陈祥道为朝廷的礼官太常博士，让陈祥道迎来了仕途与学术事业的重要转折。在太常寺职位上，他接触到更多的礼乐文献以及各种礼器，熟悉了更多的典礼仪节。

《礼书》卷帙浩繁，抄录起来又有图形和文字两方面要求，家境清寒、为官清廉的陈祥道根本无法承担相关费用。许将看到好友的难处，便向宋哲宗建议差遣人员帮助他抄录并提供经费支持。朝廷派遣了书工三人、画工一人前来帮助，才有了《礼书》100卷的最终完稿。

再说说许将其人，他历官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朝，廉洁奉公，处事稳重。许将最为人熟知的就是“南朝状元出使辽国”的故事。

北宋中期，辽兵20万大军压境，要求割让代州，输于岁币。许将临危受命出使辽国。他在枢密院查阅相关机密文件，全面掌握宋辽代地纠纷的历史，做足功课后，踏上征途。与辽国萧禧谈判代州问题时，许将胸有成竹，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不辱使命挫败了萧禧要求割让代州的图谋。

南宋名臣李纲称：“文定许公，当仁宗嘉祐中廷对，为天下第一。历事五朝，逾四十载，入位丞弼，出拥节旄，其勋业、行义、经术、文章皆兼备之，为当世之所瞻仰。”史书上也赞美许将长相“英俊魁梧”，他的诗词如其人，慨然大气。

3　范祖禹的两次冒险举荐

北宋元祐五年（1090年），陈祥道将他所写的《礼书》增补为150卷。

在许将举荐之后，内相范祖禹也向皇帝进言，提议朝廷把《礼书》送往学士院以及两制或经筵审定，并且转交到太常寺与聂崇义的《三礼图集注》一并参酌使用。皇上随后准奏，下旨将《礼书》呈送两制。

自此，《礼书》影响大增，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高度重视。据说当时无论朝野，在修订礼制和开展礼仪活动之时，都会参考《礼书》。元祐六年（1091年），陈祥道自太常博士转任秘书省正字一职，主要负责汇编国家图书馆的书籍，并校正书籍中的脱漏和错误。

元祐七年（1092年）春，陈祥道向朝廷进献他所写的《礼图仪注》，之后被任命为馆阁校勘。同年四月二日，时任翰林侍讲学士、国史院修撰的范祖禹又向皇帝举荐陈祥道，不久后陈祥道就得以补缺担任了礼官一职。

在范祖禹的建议下，皇上下旨把《注解仪礼》32卷送到两制审定，同时也把他进献的礼图交到了太常寺，以供当时的礼官们在设计和安排朝廷礼仪活动时做参考。

两次举荐，范祖禹何人，与陈祥道又有怎样的缘分？

范祖禹是北宋著名史学家、政治家，颇受司马光、王安石等人赏识。宋嘉祐八年（1063年），23岁的范祖禹中了进士甲科。几年后，范祖禹接受了司马光的邀请，成为他修撰《资治通鉴》的得力助手，负责唐代部分的撰写工作。

范祖禹用了长达15年的时间撰写好《资治通鉴》唐代部分，这也成为了范祖禹史学的重要代表作。司马光曾高度评价范祖禹：“智识明敏，而性行温良，如不能言；好学能文，而谦晦不伐，如无所有；操守坚正，而圭角不露，如不胜衣，君子人也。”

《资治通鉴》修成后，司马光推荐范祖禹任秘书省正字。了解宋史的人都知道，元祐年间党争激烈，陈祥道为王安石门人，范祖禹为司马光门人，按理说陈祥道应该在被打压之列，为什么范祖禹要举荐他？

有专家研究表示，一方面因为陈祥道在王安石变法中主要从事文化及思想建设方面的工作，没有占据较为重要的官职；另一方面，能举荐身份为王安石门人的陈祥道，更说明范祖禹的确是看重陈祥道的才学，且拥有唯才是举的大格局。

除此之外，写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经典名句的著名诗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大学士秦观，既是陈祥道的好友也是他的妹夫，二人曾在秘书省共事近两年。

陈祥道去世后，秦观为他撰写了四首悼念诗。从诗中可见二人私交甚笃，以至于秦观在怀念好友时“泪沾毫素不成篇”。秦观对于陈祥道在礼学方面的成就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他“追述先儒伯仲间”“尽抄遗稿入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