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8月8日,周恩来和邓颖超在中南海西花厅拍摄的结婚25周年纪念照。
1988年4月,正值中南海西花厅海棠花盛开之际,邓颖超曾这样回忆和周恩来的相识相恋:我们之间谁也没有计较谁的相貌,计较性格有什么差异,为共产主义的理想奋斗,这是最可靠的长期的相爱的基石和保证。作为革命伉俪,周恩来和邓颖超在漫长的革命与伴侣生涯中,相濡以沫,砥砺同行,书写了一段人间爱情佳话。透过周恩来、邓颖超的往来书信,可以近距离感知他们的别样爱情,深刻体悟他们为共产主义理想而携手奋斗的岁月情深。
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平平淡淡
周恩来和邓颖超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平平淡淡的家常;没有红艳艳的玫瑰,只有寓意相思的海棠;没有时髦的“亲爱的”“达令”,只有家书中质朴却又饱含温情的“翔”和“颖妹”“鸾”和“凤”。
他们相互关切,在书信中细述着生活日常。1939年7月,周恩来因骑马摔伤右臂,8月到苏联疗伤。10月13日,周恩来向邓颖超“汇报”自己的康复情况:“我想要大胆试试,不管它疼不疼,都要使关节多弯曲些才好。”1942年六七月间,周恩来因病住进重庆歌乐山中央医院,恰巧68岁的周父也在家病倒了。此时,邓颖超“如重石在压一样”“虽不应夸大说度日如年,但确觉得一日之冗长沉重”。但她全力照顾两位病人,奔波于医院和驻地之间,宽慰周恩来安心养病而万勿牵念,7月9日致信周恩来:“(父亲)今日下午热渐退,已出汗,恐为恶性疟。这几日我均在山上招呼,你可勿念。”7月11日又说:“对爹爹病中一切,自当较你在家更当心负责。”
身在病中的周恩来也不忘安慰邓颖超。周恩来曾别出心裁地将插以野花藤萝的小瓶粘贴在病房墙壁,并将此事详述给邓颖超:“胶布图钉居然使长不二寸之小瓶悬之于壁上……护士小姐更别出心裁,外加葡萄一串,垂于葡萄小瓶藤萝之间,相映成趣。”并不时将恢复情况告诉邓颖超,7月9日致信邓颖超:“病处已日小,惟血块化得尚慢。现已坐着大便,不用灌肠了。”7月12日,周恩来告知邓颖超临近出院并写下两句“俏皮”的诗句:“我也该出院了,因之得诗二句:我病已痊人去也,花枯瓶碎好回家。”
他们也不会吝啬表达对对方炽热的爱。1944年11月10日,周恩来到重庆工作。11月12日,邓颖超在信中写下“你走了,似乎把我的心情和精神亦带走了”“你走了三天了。我可想你得太”的文字。1947年,邓颖超与康克清率领中直家属队撤往山西兴县,她与周恩来再次分离。留在延安的周恩来不时将境况告知邓颖超,3月17日来信,“延安天天来飞机,但是一个人也没有打死。大家在此都很好,望你们放心”。这一年中秋节,周恩来写给邓颖超一封长信,除了交代工作外,还写下这样的文字:“对月怀人,不知滹沱河畔有无月色可览,有无人在感想……夜深月明,就此打住,留着余兴送我入梦。愿你安好。”
不是一见倾心,而是地久天长
周恩来与邓颖超不是一见倾心,更不是恋爱至上。他们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事业追求,他们的爱融化在同志之间,融化在朋友之间,融化在青年儿童一代,这是他们的爱情长久“保鲜”的秘诀。
周恩来长期在艰苦环境下高强度工作,而邓颖超因工作原因也无法一直陪伴左右,只能通过鸿雁传情。1947年4月,周恩来等中共中央领导撤离延安,邓颖超叮嘱周恩来“改下生活方式,早些睡,早些起,保持健康,好作长期奋斗”。1950年2月,周恩来随毛泽东出访莫斯科,邓颖超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周恩来“觉要多睡,酒要少喝,澡要常洗”。偶尔,他们兴之所至,还会互赠爱情诗篇,为繁重的工作添上那么一点亮丽色彩。1942年7月6日,周恩来在写给邓颖超的信中附上小诗一首:“结婚十八载,挚友兼爱妻;若云夫妇范,愧我未能齐!”1964年的端午节前,周恩来一直忙于中央工作会议和接待外宾等活动,邓颖超特于端午节当天写了个条幅给周恩来以寄深情:“夫妻庆幸能到老,无限深情在险中。相偕相伴机缘少,革命情义万年长。”
周恩来、邓颖超都非常喜欢孩子,但由于种种原因而无儿无女。他们收养烈士子女,照顾身边工作人员的孩子,将他们视如己出,表现出更加宽厚的父爱与母爱,他们的庭院也因此从不缺少孩子爽朗的笑声。1949年7月14日,邓颖超致信周恩来:“女儿(孙维世,革命烈士孙炳文的女儿)你常见吗?我很惦记闺女,常想着她……我不能践在北平车站送她之约,希望能待她回来时,我一定能在站旁欢迎她。”1950年1月21日,邓颖超收到夏静从重庆带回来的水仙花,勾起她对三年红岩往事的回忆,遂将水仙花寄给周恩来和女儿一起分享:“特寄三枝给你,到时水仙花想已干萎,但终是来自红岩土壤里的花,或能余香犹在吧。望分一枝给女儿,把我的想念和祝福托花儿带给她。”
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心向家国
周恩来和邓颖超是夫妻、是伴侣,更是同志、是战友,爱国情怀始终在他们的心中流淌,工作交流时常在他们的笔端洋溢。
1947年4月间,邓颖超参加了三交镇双塔村的土地改革复查工作。4月21日,邓颖超向周恩来汇报所得:“听到他们的诉苦,对新的官吏恶霸的诉苦,真使我如芒刺背,如石压心,感到负荷之重!我将整理写出一些较详的东西来,以作自己的学习,以供同志的参阅,更愿补你在前线工作之不足,留待重聚时,向你细诉。”1947年5月31日,邓颖超写信与周恩来分享战场捷报的喜悦心情。“最近第一战线,捷报频传,战局改观,真令人欢欣鼓舞振奋!复在蒋管区又出现了第二条战线,其斗争发展,亦是伟大剧烈!”
家书也是任务交接的“电报”。周恩来写信安排邓颖超“将整理好的个人文件仍交曾三保管,其属于统战范围的交城工部,外事范围的交外事组”。邓颖超也将自己参加土地斗争实践的经验整理好后寄给周恩来,“望你抽空看下,可以知道点下情”。1944年11月,周恩来赴重庆谈判。11月21日,邓颖超向周恩来表达了对国民政府的看法:“刚才看到国府内部调动电令,我是这样的十数字的简评:孤家寡人,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以不变应万变。又一次证明其死顽固性也。局势如此,你作何打算?还是乘机回延吧!何必在彼受冷漠,被将军呢!”
1947年,邓颖超在河北农村参加土改工作,但由于不同村子的地域、贫富等情况不同,村民的想法也不一致,再加上干部思想上存在一些问题,很难顺利将两个村合并为一个编乡。1948年2月2日,周恩来特就此向邓颖超写了一封长信,交代土改工作要根据实际情况循序渐进:“你不同意别人的性急去强求轰轰烈烈的场面而主张稳进是对的,但你缺乏创造精神去打破群众中依赖的观念……对第一种区域,一般地应是调整,而不是平分,其中心问题可能是整党与乡村民主;对第二种区域,一般的应实行平分,以土地为中心;对第三种区域则应视情况许可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先斗地主,暂置富农不动,以缩小斗争面,第二步再斗富农,实行彻底平分。”
1950年5月1日,在中南海西花厅拍摄纪念五一合影照,周恩来在帮邓颖超整理服饰。这张照片很好地锁住了他们的爱情最美瞬间。周恩来与邓颖超相知极深、相爱弥笃,纵观他们之间的往来家书,工作与生活融为一体,既展示出坚定的革命信仰和革命意志,同时也充满着温馨浪漫的爱情生活,处处体现着相互间的支持与帮助、关怀与恩爱,不是情书而胜似情书。
家书纸短,家国情长,周恩来与邓颖超不忘忧国、不负卿卿,留住了爱情最美的样子,书写了一段值得后人学习的人间爱情佳话。
(作者张兰英系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