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进步记者范长江、陈侬菲、胡兰
今年11月8日是第24个中国记者节。民国时期，曾经也有过记者节。记者节及其年度盛会，为新闻界的职业言说及政治诉求提供了一种特殊的时空背景，新闻从业人员借助职业符号、职业话语，表达政治意愿和争取言论自由。
在中国早期的新闻机构里，编辑与记者没有严格分工，编辑、采访合一。1872年《申报》（当年4月30日在沪创刊。由英国商人安纳斯脱·美查等4人合资创办）创刊后开始设立访员，专事采访本地新闻；尔后这张出版时间最长的中文报纸之一（1949年停刊）在北京、南京、杭州、武昌、宁波、扬州等26个城市聘有“报事人”或“访员”。1899年《清议报》（梁启超流亡日本时创办的第一份资产阶级改良派刊物。1898年12月23日创办于日本横滨）第7期上出现“记者”一词。
中华民国初期，职业记者有较大发展，优秀记者有黄远生、邵飘萍等。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著名记者有瞿秋白、邹韬奋、范长江、羊枣、史量才等。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中国掀起抗日救亡运动。1932年7月26日江苏公安局奉省政府密令，逮捕镇江《江声日报》（1924年3月1日创刊）经理刘煜生，并勒令该报停刊。次年1月21日，江苏省政府主席顾祝同经密呈军事委员会核准，以“宣传共产，背叛党国”罪将刘杀害。同月23日，监察院以顾祝同非法拘捕、枪杀刘煜生案，经监委刘莪青、田炯锦提出弹劾，监委周利生、高一涵、李梦庚审查成立，监察院以顾“违背约法，蹂躏人权”，呈请国府交付惩戒。1月31日，监察院对顾祝同提出弹劾后，行政院训令苏省府查复。是日苏省府呈复，诬称刘煜生所办《铁犁》副刊“蓄意煽起阶级斗争”，对刘案“戒严司令部有权办理”，指责监察院“徒以普通法理平时状况相责难”。
1933年2月1日，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为顾祝同枪杀刘煜生事件发表宣言，称：“此种蹂躏人权，破坏法纪之黑暗暴行，已明白证明顾祝同在实质上与北洋军阀毫无二式（致）。”要求国民政府迅将顾祝同及其他有关人员免职，依法惩办。同日，上海市记者公会召开紧急会议，亦决议要求政府严办顾祝同，并组刘煜生案专门委员会。北平、安徽、杭州、徐州、芜湖等地记者公会，上海各团体救国联合会也相继为刘案发出抗议代电。2月19日，上海市新闻记者239人，为抗议顾祝同非法枪杀刘煜生案发表宣言，列举顾违法12项，要求政府予以国法制裁。
南京国民党政府为缓和新闻界的激愤情绪，于1933年9月1日由内政部、军政部发出《切实保障新闻从业人员》的通令。是年9月9日，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刊物、销数达15万份的《生活》周刊发表了一篇题曰《保护新闻记者》的言论，言“我们知道政府的用意了。这几年来，有很多新闻记者，遭各地军事当局，逮捕杀戮，并不依法律办理。政府觉得面子太过不去”，所以发出这道“通令”。1934年8月，杭州记者公会通电全国新闻界，倡议定9月1日为“中国记者节”；江苏、湖北、河南、广东等省和北平、天津、上海、汉口等市的记者公会通电赞同。当年9月1日，北平、太原、长沙、南昌、厦门、青岛等大中城市的新闻界举行庆祝活动，要求南京国民党政府实行1933年通令，切实保障新闻记者的安全，维护言论自由。自此“九一”记者节确立，且很快得到海外华侨新闻界的认同。
继而，国民党统治区新闻界每年9月1日都要开展纪念活动。1939年9月1日，具广泛影响的民营报纸《大公报》发表《祝九一节：报人自勉》，写道：“今天是九一记者节，在民族大战中，我们报人逢着这个节日，实有异常的感奋与惭愧。报人所一向视若生命的是言论自由，但在今日，这问题简直可说是不存在。”“在今天过记者节，我们第一应为尽力争民族国家的自由而感奋，第二应为自己尽力的不够而惭愧！”翌年9月2日，《大公报》登《“记者节”》小文，文中强调“这个‘记者节’，乃是新闻记者所应自重的。在平时记者应该注重节操，当国家遭逢敌国外患而全力奋战以争取国家民族万世生存之时，我们新闻记者尤其要注意节操。”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在抗日战争期间同样开展了“九一”记者节纪念活动。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延安）和新华通讯社多次发表纪念文稿，把“九一”记者节作为新闻界总结工作、提高修养、改进业务、团结战斗的日子。1943年9月1日，《解放日报》发表社论《反对国民党的反动新闻政策：为纪念第十届“九一”记者节而作》，揭露国民党推行“一个党、一个领袖，一个报纸”的法西斯化新闻统治政策的罪行，并报道在过去一年中，国民党统治区报纸、刊物被封闭者达500余种。同日的重庆《新华日报》在社论《记者节谈记者作风》中，提出“董狐直笔”的精神与同仁共勉，表示要“象董狐那样紧握住自己这一管直笔，作真理的信徒，人民的忠仆”。
“九一”记者节，从民间报人自发庆祝到国民政府确认其为“国定记者节”，彰显了民国报人群体职业形象与地位的提升。记者节及其年度盛会，为新闻界的职业言说及政治诉求提供了一种特殊的时空背景，新闻从业人员借助职业符号、职业话语，表达政治意愿和争取言论自由，既迎合改善战时新闻工作的需要，亦有利于维护民主、反对独裁和坚持抗战，顺势实现新闻与政治的双赢。
（作者：邓 涛，系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