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志百咏

（八）

何郝炬

余受组织之托，对省志全编审读完稿，共80卷，四千余万字，历时十余寒暑。百余年间之巴蜀，迭经变革，由乱至治，浩繁纷绪，旁及广远；英哲相继，遗韵流芳。读后犹萦留脑际，久久不能去。遂萃而录之，率然成咏，聊纪读志所得云尔，工拙非所计也。

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主持编纂的第一轮部分 《四川省志 》（潘认若 摄）

人物志·杨锐、刘光弟传

沉沉赤县夜难明，时有先声惊鬼神。

眷念河山悲故国，条陈时政破昏瞑。

去留肝胆皆冰雪，混浊从容一死生。

莫道忠君终局限，岿然大气仰昆仑。

人物志·大将军传

号角檄吹革命军，东风骀荡春潮生。

绝吟燕市数行泪①，志捣黄龙未了情②。

粗识轩辕身早许③，际逢宣统事方成。

前驱后继英雄士，庙祀将军裁几人。

注：

①谢奉琦绝命诗：中原多故祸燃眉，草泽人怀造国思。富贵勿忘耕垄上，诗成泣下数行时。

②佘英绝命诗：牡丹将放身先残，未饮黄龙酒不甘。若有同志继我者，剑下孤魂心自安。

③龙鸣剑诗句：粗识轩辕奏禾章，九死蜀荒吾不恨。

人物志·周善培传

变替之时知干吏，堪称旧政新官僚。

推行警务驱瘤毒，救济民生扶幼曹。

开创轮航通险阻，提倡劝业助农蒿①。

时临辛亥存观望，遭遇国伤尚守操。

注：

①周孝怀任劝业道，曾极力资助裨农丝厂及何鹿蒿。

人物志·张澜传

生当变革三逢时，岁晚嘉陵一布衣。

保路因先遭缧线，和平多难困围篱。

广教崇实弘师道，博索求新辟径蹊。

最是狂风骤雨夜，岿然峙立面熊罴。

人物志·熊克武传

国士还兼军阀身，风云际会一时名。

同盟举义谋光复，护国讨袁麾蜀军。

割据防区始作俑，频仍内战终倾沉。

反蒋抗敌向民主，毁誉相参亦可臻。

人物志康·芷林传

风流儒雅饰文英，矫健高超武艺精。

临阵腾翻惊绝技①，化身诡异叹无伦②。

融书于艺求深广，以道为朋正品行。

德艺双馨诚不愧，尊封戏圣信完人。

注：

①八阵图为康公拿手绝技。

②三变化身，变脸为其创作。

人物志·任鸿隽传

心仪革命争民主，敢草川人哀告文。

保路檄袁行正健，涉洋求索志维新。

社团始创开科学，校苑高标上水平。

翻阅百年科技史，拓荒自乃个中人。

人物志·卢作孚传

落拓尝怀忧国志，终将实业展经纶。

众心凝聚驱洋舰，全力支撑为战争。

惨淡经营求发展，拒谋私益扩民生①。

如今功利鼓吹者，能不汗颜羞作人。

注：

①先生为民生主宰，无丝毫股份，无薪资外收入，亦未付一次股息，悉以积累，以扩张企业。近有所谓经济研究者，鼓吹“不敢要钱不是真正企业家”，对照先生情操，能不汗颜！

人物志·百年名医传

弃仕悬壶亦治国，无方医国还医人①。

圆通独擅火神势②，理易生成血证经③。

骨痔解消仰妙手④，妇婴得济乐回春⑤。

恢弘医学排他议，融汇中西更有成⑥。

注：

①冉雪峰：“卫生亦治国之道”；肖龙友：“不能出所学以医国，何不用其术以医人。”

②郑钦安善用伤寒之术为火神派之首，著有《医理圆通》。

③唐宗海：以易理释病，著《血证经》名世。

④杜自明、郑怀贤、黄济川以骨科痔科名世。

⑤蒲辅周、吴棹仙、卓雨农、王朴诚、王文鼎以妇科儿科名世。

⑥肖龙友、李斯炽，提倡并致力于中医医学教育。

人物志·李劼人传

行云流水笔无敌，一代文英信不诬。

早向故园搜狸鼠，还从沧海拾珍珠①。

左拉几得华阳志②，老嬾史成近代书③。

死水大波风雨后，菱窠长话老成都。

注：

①李劼人早年即写作鞭挞官僚丑恶行径、社会弊端的作品。

②郭沫若称李劼人的三篇巨著为小说的近代史，小说的《华阳国志》，并称李劼人为中国的左拉。

③老嬾：李劼人笔名。

人物志·王陵基传

胸怀奸谲貌深沉，投靠钻营图擢升。

惯使翻云覆雨手，赢来反共灵官名。

山城血雨长天黯，锦水春风黑夜明。

不义多行终自缚，偏逢际遇赦余生。

人物志·王铭章传

不堪内战祸深渊，慷慨远征去不还。

弱旅难当多面敌，壮心堪抵几重山。

风悲长野云天黯，血洒孤城意气坚。

赢得天时活战局，将军英气著人间。

人物志·王维舟传

当年保路起乡川，国际精神建党先①。

游击三支皆劲旅，围攻六路尽灰烟②。

肩挑警备边区担，首创民才培教园。

耿耿丹心酬国运，长留遗爱在人间③。

注：

①王维舟同志于1920年加入朝鲜共产党，在中共建党之先。

②1929—1930年，王维舟连续组织三支川东工农游击队，红军在1933年后粉碎了四川军阀的六路围攻。

③1943年，毛泽东主席题赠王维舟“忠心耿耿，为党为国”。

人物志·邝继勋传

来自工农戎伍身，为求真理向新生。

低潮困惑弥坚定，反动包围出义军。

转战洪湖统赤卫，挥师豫皖镇孤城。

英才运厄遭奸忌，戕毁长城大厦倾。

人物志·罗世文、车耀先传

历经沧海识真金，百炼熔成革命身。

努力开餐为百姓①，艰难发动起民军②。

长遭困厄更坚定，呼唤图存寄大声③。

冷对屠刀何所惧，翘首犹望故园春。

注：

①车耀先在成都开办“努力餐”掩护进行革命工作。

②罗世文于1929年与邝继勋一同举行大石桥起义，以后在川陕苏区受到张国焘打击监禁。

③1937—1938年，车耀先创办《大声》周刊，屡遭查封，数易其名，在当时四川具有重大影响。

人物志·张露萍传

对敌坚贞对友亲，当年侪辈慕黎卿①。

森森虎穴轻生死，楚楚衣冠甘骂名。

长恨锦衣裹怒火，堪惊英帼斥凶横。

捐躯未竟黎明黑，无限悲思弔故人②。

注：

①张露萍曾化名黎琳。

②余与张露萍为建国中学同学，去延安时，途中相遇，并同行。

人物志·黄继光、邱少云传

中华勇士出青蓝，抗美援朝意气坚。

丁壮强拉翻解放①，帮工抵债喜新天。

燃烧烈火争分秒，冲堵机锋夺瞬间。

为有牺牲多壮志，终将胜利耀人寰。

注：

①邱少云被国民党军强拉壮丁，幸而解放，成为解放军光荣战士。

人物志·陈刚传

忠诚马列志巍巍，历尽艰危苦难时。

怀抱珠珍出水火，胸藏机要系东西。

忠心不作一身计，高节堪为来者师。

早识憝奸遭大忌，长留风范贻追思。

人物志·程子健传

瘦骨萧疏朴讷翁，传奇谁识当年雄。

求真负笈海天外，大镣铁窗风雨中。

影映初兴倡智育①，迭开兵暴振黄钟。

廿年锦市花开茂，独向寒空仰劲松。

注：

①1924年程子健在重庆、成都开办社育、智育电影院，以此为掩护进行革命活动。

百卷书成有怀秀熟老人①

廿载书成慨万千，营谋擘画仰前贤。

声威怒火惊沧海②，劲节傲霜平险渊。

几代门墙皆皓首，毕生心血济时艰。

百年未竟流教远，道德文章天下传。

注：

①张秀熟（1895—1994），曾参加新中国成立后两届《四川省志》编纂的组织领导和业务指导工作，1960年参与创建和领导四川省志编辑委员会并任副主任委员；1981年再度出任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副主任，1984年10月后任顾问，为新编《四川省志》殚精竭虑，营谋擘画。

②张秀熟在民国法院公开审判共产党人一案时，当庭声辩，驳斥反动派的无理诬蔑，引起很大反响。

（全文完）

来源： 《四川省志·附录》（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年5月第1版）

作者：何郝炬（1922.5—2023.1），四川双流人。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原主任，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原主任，《四川省志》审核委员会负责人。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