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 执笔 张苗

在新年的第二个月，新任网红概念ChatGPT刷屏，而曾被追捧的前任网红AR（增强现实）/VR（虚拟现实）正悄然退场，资本的逐利来去如风——上周，腾讯XR（扩展现实，AR+VR的统称）变更业务发展路径，员工转岗；同一时间，字节跳动旗下VR厂商PICO开启“组织架构调整”，进行人员优化。在大大小小的企业投入了几年的资金与人力后，为什么曾经风光无限的AR/VR赛道越卷越寂寞？

2月24日，有外媒报道苹果公司选择了中国供应商立讯精密来帮助其开发首款AR/VR头显设备，产品将在今年6月推出，多次改变科技行业业态的苹果，能挽救落寞的AR/VR吗？

玩家入局

AR/VR被视为元宇宙的“基建”，戴上显示设备，就能身临其境地处在一个虚拟空间里，这是曾经只在科幻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2014年，VR设备生产厂商Oculus Rift被Facebook以2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虚拟现实行业掀起浪潮，很多人将这一年称为“虚拟现实元年”，当时，国内外一大批厂商赶上了风口。

庞晨就是在那一年，和同为Oculus Rift的玩家一起，成立了KATVR公司，研发了VR万向行动平台，如果你看过同样在2月火爆社交媒体的电视剧《三体》，就能在电视剧里看到这家公司的产品——电视剧中，带汪淼、史强进入三体世界的V装具，就来自这家杭州的企业。

《三体》电视剧中，主角们在使用KATVR的设备

“那时候，Oculus头显的中国玩家群很活跃，八成以上的人都进入了相关行业。”庞晨说，初代VR设备即便分辨率很低，但是带来的观感提升却是指数级的，第一批吃螃蟹的玩家们，在兴趣与热爱的驱动下，成为了国内XR行业的第一批参与者。

可从那时还活到现在的XR相关企业，凤毛麟角，“当年群里的同行们，大多数都改行了。”

缺少场景

看上去，AR/VR的普及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可为什么在“虚拟现实元年”过去了9年的现在，它仍然只是少数人的玩具？

缺少使用场景，是最大的问题，从全世界范围内看，游戏圈是AR/VR最如鱼得水的地方，沉浸式游戏确实很爽，但是离开游戏圈，只有军警训练等少数场景对于VR有需求——因为它能实实在在解决实战模拟训练中存在的组织困难、时间长、成本高、教官资源不足等问题。“以国内情况来说，VR的使用场景主要在模拟实训。”庞晨告诉潮新闻记者。

KATVR公司中的产品展示

中国的游戏主机市场远远落后于手游，在主机游戏氛围缺失的情况下，服务于主机游戏的VR头显被中国玩家冷落就不意外了。

反映在庞晨的KATVR，多数的业务来自于海外市场，用户都是重度游戏玩家。

曾经大家想象中通过VR开远程会议、培训等使用场景，远没有到刚需的地步，需求端不够旺盛，自然没法将供给端的火烧旺。

潮起潮落

“AR/VR的发展曲线，和绝大多数新科技领域的发展一样，都是在成长-高潮-低潮-再发展的高低起伏周期性过程中演进的，并不特殊。”浙江省科技创新创业促进会会长、中国市民卡工程之父张旭光说。

就像投机之王利弗莫尔在《股票作手回忆录》中写的那样：“华尔街中无新事，因为投机像山一样古老，今天在市场中发生的事，过去早已发生过，未来也必将再次发生。”

虽然有的大厂纷纷调整相关部门，但从数字上看，国内的VR设备产业在消费领域越来越成熟，2021年国内VR设备出货量38万台，2022年国内VR设备出货量121万台，同比增长218%。

在庞晨看来，全球VR的普及程度已经进入稳定发展阶段。

政府在政策上也为相关产业开了绿灯，2022年底，我国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五部门印发的《虚拟现实与行业应用融合发展行动计划（2022-2026年）》指出，经过多年发展，虚拟现实产业初步构建了以技术创新为基础的生态体系，正迈入以产品升级和融合应用为主线的战略窗口期。《行动计划》进一步明确发展目标，提出到2026年我国虚拟现实产业总体规模超过3500亿元，虚拟现实终端销量超过2500万台。

“大厂的业务调整，不代表行业没有前景。”在科技行业见证了多轮潮起潮落的张旭光对AR/VR的发展现状并不意外，“大厂的强项在算力和数据，而创新点的突破，往往由小的创新创业公司完成。”

取代手机？

AR/VR行业的创新点将会如何突破？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新媒体研究中心主任、元宇宙文化实验室主任、传播大脑科技公司战略顾问沈阳的预测，是AR设备替代手机，“最近两年手机颓势尽显，2022年全球销量下降11.3%，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谁能替代手机？目前看来都是和元宇宙有关：智能手环/智能戒指+全息投影+AI助手；AR眼镜；隐形AR眼镜。”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从技术成熟度来说，AR眼镜最有可能，不过从目前研发进展来说，也得等到2025、2026年才有更加成熟产品。目前人类在主交互平台的升级问题上处于很尴尬的青黄不接的阶段，需要有技术信仰的团队加大投入力量，不然人类将长期锁死在手机上。”在沈阳看来，AR/VR的发展不仅能替代手机，也在推进着元宇宙的实现，“元宇宙概念提出之后，原来我们人类不能做的事情，现在其实仍然做不了，因为需要等待技术进步和融合才能做。只有元宇宙所涵盖的各类技术进步了，元宇宙才能持续推进。”

期待爆点

沈阳用“创新者困局”描述AR/VR从业者们面对的问题，“创新的成本是巨大的。短期功利主义者肯定与创新无缘，长期功利主义和高创新敏感者可能可以有创新，而重大创新一般都来自有气运的信仰主义者。”

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科技领域，创新的大方向是确定的，“但具体哪条路是不确定的，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失败，最优解只是很多可能性的一种。这一种如果别人做出来了，就会以最优效能快速覆盖市场。”

在AR/VR市场波澜不惊的表面，是消费者对这类设备缺乏热情和消费动力，“现在AR/VR的市场更像是一种蓄力的状态。厂商也消费者期待出现一个爆点。”而这也是苹果的AR/VR头显设备备受关注的原因，“等到那时，市场会给予这些先发者，应有的回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大规模商用的窗口正在逐步打开，距离大规模民用的时间点也越来越近了。”作为行业内资深从业者，庞晨有同样的感触，“行业确实‘卷’，‘卷’也是一种积极的迭代态度，这些年的AR/VR产品、技术、硬件与软件、内容生态都在明显的成长与迭代，只有综合体验更好，才可以让一个行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