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  洒脱不羁

——谈谈张飞的书法性情

文 | 周 睿

张飞在南艺书法系孜孜求学10年，系里的传统是既重书法技艺，又重理论修养，前者是严格的专业训练，后者是学识和性情的涵养提升，这种齐头并进的文人精神在张飞身上体现得很鲜明。2010年我在给08级本科上书法美学课时，张飞总是坐在第一排，很专注地听课和记笔记，课间常有问题交流，课后还给我看了他的小楷和隶书作品，当时我就很惊叹他工稳的结体能力。后来他又保送研究生，一路不停地跟着金丹老师把博士读完，最终在而立之年将艺术而学术的事业坚定地确立起来。他谦和灵动的外表下有一颗坚韧的心，这种毅力和钻研的刻苦精神，使他的书法一步步发生质的飞跃，从中亦能体察其心灵世界的不断拓展和丰满。

《杜甫 饮中八仙歌》180cm×48cm×4

张飞最拿手的是小楷，最初从文徵明处受益最多，打下了用笔和结体的扎实功底，后来逐步融汇唐人褚遂良和虞世南的楷意，增益了丰富的姿态和韵度，逐渐呈现出自己的面貌。他的小楷作品很耐看，蕴藉了美好的性情。很多久习小楷的人容易写得僵硬拘谨，或者仅仅剩下形式美，一不小心就滑向馆阁体。而他越写越轻松散淡，将古人举重若轻、绵里藏针的笔法特点发挥得日趋成熟。细看点画精微、结构完善、法度严谨，通观又宽和自然，疏可走马。特别是横画、撇捺和斜钩适当夸张的处理，悠游不迫，翩翩舒展，风度超然。可见其明敏之心，在读帖时一点点将经典中的妙意丝丝入扣地吸收和转化，让小楷作品呈现出既精巧明媚又清淡素朴的对立统一，仿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又性情萧散，风度洒脱。

《心经》70cm×30cm 

小楷主要呈现精致的把控能力，而草书的笔法更加高难复杂，对性情才华也有更多要求。张飞的大草主要学祝允明，枝山的帖学功夫一流，性情再疏狂，手上的节奏还是铿锵有数的，看似点画狼藉，一挥而就，其实有各种创意和反复试验。张飞的大草作品也注重处理点画的纵横牵掣，看似偶然性的爆发，实则经过千百次的反复尝试。选集里的这几张草书作品张力十足，有疾风骤雨之势，与写小楷时的端和静穆判若两人。枯笔和飞白的大量运用亦增加了画面的苍劲感。全篇茂密而不闷，急促而能顾盼挪移，洋溢着青春的朝气，激情四射，足以击节称叹！

《李白 把酒问月》180cm×97cm

受金丹老师的笔法影响，张飞的隶书写得沉厚又飞动，既有张迁碑、乙瑛碑的气势，又巧妙运用了金农隶书的创意。飞白的灵活渲染，让点画呈现毛涩、朦胧而又自然真率的趣味，而波挑时有尖锋含蓄扫出，让敦实的隶书姿态宕逸又不至偏险轻佻。隶书庄严的庙堂气与书写的自然个性在他这里结合得恰到好处。

在不同的书体里，张飞释放出不同的自我和才情，面貌看似殊异，其实内在有一种贯通的气质，就是超越感，就像他的字号一样，天岸是自由的理想境界，可以将法度斡旋起来，超越法度，写出自己的个性和性情，写出自然和人性中丰赡的美。

（文章作者周睿系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