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有些时候，可以摧毁一切。

——题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晓龙迷上了金属的味道。

他有一把枪，就藏在卧室床头柜的暗格里。

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把它拿出来，握在手里，放在鼻子底下。

与其说是依赖，不如说是这把枪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因为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害怕，并不是怕黑，而是只要安静下来，那件事就会浮现在眼前。

已经很多年了，但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陈晓龙低下头，看着这把枪，他有些迷茫。枪，究竟是保护自己，还是害了自己？

夜已深，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四周都静悄悄的，但黑夜掩盖不了曾经的罪恶。

陈晓龙再一次失眠，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的第几次彻夜无眠。他曾经想过一死了之，用这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就此彻底解脱。但试了好几次，他始终没有勇气，虽然，他无数次地想过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他能感觉到，今晚，还有两个人与自己有同样的感觉。

PART ONE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那一年，陈晓龙才20岁。

高中毕业几年，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虽然学习不好，但他对机械加工十分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些金属零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这种感觉，延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去呼兰的一个集市上闲逛，在一个旧物摊前，他停下了脚步，一样东西吸引了他。

枪，准确地说，是两把旧的发令枪。

那一刻，陈晓龙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他蹲了下来，拿起这两把枪，眼睛里似乎喷出了一丝火苗。

摊主很奇怪，这两把发令枪已经摆了很久，根本没人买，除了体育比赛外，一般人也不需要这个，要不是一个亲戚是退休的体育老师委托他代卖，他都不想摆，难得有人关注。

不等摊主推销，陈晓龙开了口：“这两把枪，我要了。”

陈晓龙的父母很不理解，儿子为什么要买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但看着一屋子的金属零件还有他们看不懂的组装图书，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一直以来，他们也管不了这个儿子，只不过，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地涌上了心头。

希望孩子只是好奇吧。

陈晓龙有两个最好的朋友，张大川和孟广，从小三个人就是邻居，光腚娃娃的感情。同样的童年、同样的经历，让他们有着相同的价值观，三个人也惊人地相似，从小无人管教、好奇、胆子大。

特别是陈晓龙，别人不敢干的，他敢，所以，这三个人里，他是老大。

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三个人百无聊赖，在屋里打起了扑克，直到其中一个人输光后才结束。

“我想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天天这样的日子，没意思。”陈晓龙扔掉了手中的扑克牌。

两位小弟一起盯着他的脸：“什么才叫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门那户的小儿子，比我大不了几岁，不就是去南方做了几年生意吗，车也买了，房子也置办了，感觉牛了，打招呼都不正眼儿看我了，那叫一个气人。”陈晓龙想起这个事儿，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有啥了不起的，他能干，咱也能干，哥，你说，咱也干点啥，挣个大钱，免得这帮街坊瞧不起。”在两位小弟眼中，陈晓龙是无所不能的，特别是他摆弄零件的技术，让他们很是崇拜。

“要干就干别人不敢干的。”陈晓龙只说了一句话。

嫉妒的火焰已经在他体内开始燃烧，即将喷涌而出。

PART TWO

“什么？抢劫？！”在听完陈晓龙的计划后，张大川和孟广吓了一跳。

“你俩，怕了？”陈晓龙看到两位小弟的表情后，很是得意。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怕别人说自己胆小，有大哥在，还有什么怕的。“我俩都不怕，你说吧，怎么干！”

“咱们手里有这个。”陈晓龙拿出了那两把发令枪，神秘一笑。

“这不是发令枪吗？我在学校参加运动会的时候看见过，这个东西，也就能吓唬吓唬人，能行吗？”张大川有点担心。

“不要紧，过两天，让你俩见证奇迹。”陈晓龙得意地说。

牛吹出去了，下一步要怎么办？陈晓龙看着眼前这两把发令枪，开始行动。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是天生就具备的，陈晓龙就是这样，对这些机械制造类的东西，他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虽然学历不高，但很多的技术他对着书本一学就会，很多工具他一用就通。可惜，这些东西，他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很快，两天两夜没出门、没合眼的他，用满眼血丝的代价，做出了两把枪。

虽然外形粗糙，但这是两把真正意义上的枪，那两把发令枪已经结束了它们的使命，但它们不知道，自己会是日后那一起惊天大案中的“主角”。

枪有了，但有一样东西，陈晓龙无论如何也造不出来。

子弹。

很快，这个难题也没有难住他，他把目光盯在了在工厂当保卫干事的舅舅。

他知道，舅舅的单位有枪，有枪，自然就有子弹。

拎着副食和白酒，陈晓龙走进了舅舅家，一顿软磨硬泡之后，舅舅终于同意下班带他去工厂的后院打打靶子，男孩子嘛，都是对枪感兴趣的。

舅舅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陈晓龙盯着的，是他手里的子弹。

就这样，打靶过后，陈晓龙的兜里，多了十颗子弹，反正，舅舅是不会去数地上的弹壳。

经过测试，陈晓龙去郊区开了两枪，成功击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才是个真正的男人，那个大男孩儿，已经一去不复返，就像他的命运一样。

看着眼前的子弹和两把手枪，两个小弟都傻眼了，他们对陈晓龙的崇拜，简直到了顶点。他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代表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我们是男子汉，要做大事。

可惜，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越走越远….

PART THREE

上个世纪90年代，市场的交易方式还处于粗放式，现金是主要的交易方式。

呼兰的生猪交易市场，就是典型。买卖双方随身携带大量现金，看到路边运送生猪的货车，拦下来，谈妥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虽然方便，但不安全。

陈晓龙盯上了这些人。

1998年7月13日，是个普通的日子。

但对于陈晓龙他们三个，还有一些陌生人来说，这一天，代表的是毁灭。

毁灭的是三个年轻人的人生，还有两条生命。

清晨，三名男子出现在哈尔滨呼兰区的一条道路旁。

他们谨慎地盯着来往的车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辆蓝色的空载货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司机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置睡得正香的伙伴儿，也打了个哈欠。二人凌晨4点出发，带着12000元现金来收购生猪，只为了早点忙完回家休息。

司机看到路边这三名男子，其中一人向他招手。

在路边拦车卖猪，司机已习以为常。刹车的一刹那，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招手的正是陈晓龙。

“大哥，收猪啊，便宜，跟我来。就在前面。”

就这样，陈晓龙一伙把这辆货车，引领到了一条偏僻的土路上。

司机疑惑不解，这周围没看到什么养猪场或者猪圈一类的，正在疑惑，三名男子迅速拉开车门进入驾驶室。

当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司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副驾驶的伙伴儿，此刻也被惊醒，“别动，拿钱。”

此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副驾驶的男子因为被吵醒下意识扭动了双手，在那一侧持枪的张大川以为对方要抵抗，紧张之下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瞬间，车内情况彻底失控，司机吓得神魂颠倒，想拉开车门逃跑，陈晓龙为了阻拦，对着司机的脑袋开了枪。

“砰砰”的几声枪响过后，车内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儿，这台货车再次被发动，驶离了现场。

当晚，呼兰区大用镇的一个村民在回家的路边，发现一台货车停在那里，这里平时很少有车停放，便上前询问司机是否需要帮助。然而，他看到了车门下面，一大滩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暗红色的血，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狰狞无比。

（未完，待续…）

（本文根据哈尔滨市公安局呼兰分局破获的真实案件改编，文中人物除警务人员外均为化名）

作者：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