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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南 北大课堂上的历史脱口秀

日期: 来源:天津日报收集编辑:天津日报

  近日,北大中文系“80后”教师张一南的《张一南北大国文课:六朝文学篇》出版。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她在北大课堂上的“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文学讲义”。她还讲过大学国文、中国文学史、诗词格律与写作,为研究生开过“中古士族文学研究”。她的讲义陆续发表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收获了不错的点击量。

  曹植对哥哥曹丕怀有真情

  陶渊明是众体兼善的全能选手

  张一南讲课内容的核心概念是“士或士族”。这跟她的研究领域“从曹操到李煜”的中古文学分不开,这个历史阶段正是中国古代“士族文学”发达时期。她别出心裁地将“士”喻为《哈利·波特》里的“巫师”,指出这是一群优秀、有趣的人。在她看来,“士”的优越不是来自血统,也不能用财富购买,甚至仅仅努力也不行,它需要天赋。“士”可以穷,而且喜欢说自己穷,但绝不会说“因为我穷,所以我做不到”这样的话,不会因为一个女孩读书多就说她“像你这样儿的在我们村是没人要的”,不会因为一个读书人的想法跟他不一样就说“你太缺乏社会经验了”。

  “士”的文化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理解了‘士’的思维方式,也就理解了中国文化的很多现象。”她辨析出陶渊明、曹植、谢灵运等人作品和人格中的“士族”性,对曹植的文学成就评价尤其高,认为其作品达到了“士族文学”的最高境界:情感节制、文辞精美。

  张一南非常认同自己一位老师的观点:“伟大的文学家,其人生往往包括两个阶段:前一个阶段要在一个高水平的群体里成长,发展自己的创作技巧;后一个阶段要远离这个群体,过一种精神上的孤寂生活。”而曹植恰好符合这两个条件──前半生,他是邺下诗人中的一员;后半生,邺下文人相继去世,曹丕与他也有隔阂,他获得了精神上的孤寂。

  一般来说,大家都倾向于将曹植的《七步诗》理解为影射他和哥哥曹丕关系不睦。很多人相信这样一个传说:曹丕想找借口除掉曹植,把他找来说:“你不是很有文采吗?你当场给我写首诗,在七步之内就要写好,否则我就杀了你。”曹植一边踱步一边念诗,果然在七步之内写好了这首诗。这个传说最早见于《世说新语》,后来被《三国演义》采纳。而张一南认为这个故事靠不住,“很可能是个以讹传讹的段子,从《洛神赋》中我们也读出了曹植对哥哥曹丕的真情。”

  提到《世说新语》,有人会想到嵇康那些人的行为艺术,但对其了解又仅限于此。张一南由此想到自己的求学经历:“北大教会了我一件事,就是兼容并包。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人和事,先不要忙着挖空心思去嘲笑、去否定。不如花同样的精力,试着去了解、去理解。当你标签化一个古人的时候,你的潜意识是你这样就打败了他,而你不想成为他,也不想跟他光明正大地竞争。当然,试着成为古人,试着理解古人,是需要能量的。看见嵇康、陶渊明,说人家一句,‘哈哈,这是个养活不了自己的疯子’,这很容易,一点儿都不难,但其实这是无能的表现。能变成嵇康、变成陶渊明,才是真本事。”

  张一南讲屈原,除了讲他的文学成就,也讲他行事的内在逻辑;她发现陶渊明不仅是田园诗人,还是一个众体兼善的全能选手,对陶渊明写诗表现出来的从容和自信也很欣赏,认为“陶渊明通过反贵族性展现出了他的贵族性”。 从《木兰辞》中,张一南讲“哀兵必胜”,讲爱的力量;从《孔雀东南飞》中,她讲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将之喻为“现代版《双面胶》”。

  流行歌曲就是当代乐府

  每一代文人都会关心当下

  当今时代,学识渊博、见解独到的学者不一定擅长口头表达;反过来说,擅长口头表达,让大众读者能懂且喜欢的学者,其学识功底却不见得一定靠谱和新颖。但张一南做到了两者兼具,她的书运思细腻,比喻精妙。在讲一个诗人或一篇诗文时,她触类旁通,既讲到点,也能以点带面。历史长河中的亮点如同她抽屉里的小物件,信手拈来,为己所用,让读者知其然,还能知其所以然。

  看张一南的书,像是在看纸面上她“一个人的脱口秀”。但她也不是为了“爆梗”而“爆梗”。出书时她只保留了部分“流行梗”, “我放弃了那些在课堂上效果热烈,但不能帮助我阐明和表达观点的内容。”她的书能帮助人想通很多历史文化的知识和道理。比如书中提到“唐型王朝”“宋型王朝”,提到巫师、“士”、知识分子其实是同一类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具体表现,对“庶人”“寒素”“士族”等概念的提炼和解析也很精准。

  张一南从小喜爱古文,以韩愈所说“非三代之书不敢观”为标准,很少接触流行的东西。直到有一个师姐跟她说:“流行歌曲就是当代民间的乐府,你也要关心一下。”这句话让张一南好似“开悟”一般。每一代文人都会关心当时的民间乐府,与民间文化的互动本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不过,她听流行歌曲也有自己的角度,这也是古今知识融会贯通的结果。

  谈到传统,张一南说:“中国历史上发生过很多事,有对也有错,那么哪些是我们的传统?我认为,所谓传统,就是我们祖先做对的事。哪怕只做对过一次,也可以证明我们是可以做对的,那么现在我们就应该照着做,这就成其为传统。我们祖先做对了的事,我就愿意讲一讲。文化就是‘本来不用这样,但必须得这样’;传统就是‘曾经有人这样,我们现在还想这样’。大二的学生跟大一的学生讲去年我们都这么干,这也是一种传统文化。三千年五千年的传统文化,不过是年头更长一点的传统文化。文化是自然形成的,传统是传下来的。我喜欢文化,也喜欢传统。”

  张一南坦言,自己不喜欢“国学”这个词,但如果别人说她是“国学研究者”,她也会答应着。“如果一个不太离谱的叫法能让更多的人接受我,那也没什么不好。”

  在她看来,任何学术思想都不是绝对全面、万能的,应该汲取精华,避其短板。儒家文化也有短板,其最大弱点在于容易引入小人儒。“儒家的光景越好,贪图利益的小人儒越容易乘虚而入,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此她得出结论,结交朋友时要特别注意看人。“在弱者那里,小人儒把礼教变成吃人的东西;在强者那里,小人儒把真正的正人君子祸害得不轻,妨碍了文明的进程。”张一南说,金庸先生在《笑傲江湖》中把小人儒的弊端揭露得淋漓尽致。“令狐冲学的是君子剑,所以老前辈风清扬对他总有某些担心。直到令狐冲说出来,‘就算是正人君子,他要取我性命,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也不得不用上一点。’风清扬听了这个话才觉得放心。令狐冲的很多表现不像君子,但他是真正的君子。嵇康、阮籍也是如此。”

  《红楼梦》保留的完整世界

  让我们沉浸式体验古代生活

  对于传统文化的研究者来说,《红楼梦》常读常新。张一南认为《红楼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顶峰,“不是因为它高,而是因为它全。对君子感情的塑造,《诗经》或许有点遥远了,《红楼梦》是比较实在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读过《红楼梦》,但后来发现,自己只是从小孩子的角度把《红楼梦》读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又获得了阅读《红楼梦》的新角度。十几岁的时候,我读尽的是《红楼梦》里的情,学会了无常中的坚持。二十多岁,我学会了读《红楼梦》里的潜台词,学会了看人的身份。等我长到林黛玉年龄两倍大,我开始理解贾政的视角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理解《红楼梦》最终的凋零。还有没有我现在无法预见的角度,我不知道。”

  张一南把《红楼梦》比作《流浪地球》里那个种子仓。“我们见不到古人,而《红楼梦》保留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让我们沉浸式体验古代生活,一点点地理解中国的传统,每一个层面、每一个角度的传统。一旦我们的流浪地球靠岸,这个种子仓就可以在荒漠中重新长出一个世界来。”

  针对某电视节目中有人装扮成林黛玉,说一些值得商榷或有明显错误的话,被批评为“吃着《红楼梦》的流量,做着歪曲《红楼梦》的事”,张一南说:“从那个台词里我读出了傲慢。写手自作聪明,觉得自己贴近群众,却暴露了无知。我自己做某些文化节目顾问时,也遇到过这样的写手。我都仗着自己担任顾问的小权力,不客气地换人了。知识的欠缺可以弥补,心态的傲慢犯不上燃烧经费帮他们改进。这样的写手欠一个不讲情面的顾问告诉他们:你这样是不对的。”

  张一南说:“黛玉听戏,也是一种后进于礼乐。”林黛玉过去没听过戏,后来到贾府,接触到宝玉,意识到戏里也有好文章,对戏文甚至熟到可以冲口而出的地步。但她听戏始终还是听好文章。宝钗从小听戏,反而理解不到黛玉的境界,只是把戏当戏听。

  读《红楼梦》,有人读到妙玉因自己珍藏的茶杯被刘姥姥用过就要扔掉,而对贾宝玉、林黛玉等人的态度又截然不同,得出妙玉势利眼,看不起乡下人的结论。而张一南抽丝剥茧分析出,妙玉的举动恰恰表现了她并不势利、敢于反抗贾母。张一南说:“我并不是为了颠覆什么而去制造伪知识,我愿意就一个话题重点解析,往往是因为自己有了新的发现,至少是发现了某个问题存在普遍误读,需要匡正一下。如果没有新鲜想法,我可以不讲。我讲课的目的就是要把误读了这些篇目的人拉回来。”

  有这样一种现象:有人读《红楼梦》很投入,却陷入偏执,把《红楼梦》读成了封闭世界。张一南认为,其实这跟《红楼梦》这部作品自身没关系,“我知道看《甄嬛传》也有看魔怔了的,如果现在我们把《甄嬛传》封为唯一高雅宫斗戏,那么魔怔的人还得多。其实,看《三国演义》《水浒传》也有看魔怔了的。过去有好多村夫子,一辈子坐在家里想象怎么用兵打仗,这也是魔怔。看不进去《红楼梦》的人,就在《红楼梦》的外围打转,他们听说《红楼梦》说话弯弯绕绕,又不懂巫师说话是怎么弯弯绕绕的,所以弄出很多牵强附会来。”

  对话张一南

  只看我想看的东西

  然后输出我的观点

  问:近年来不少专家学者通过新媒体面向大众做知识普及,作为其中的一员,您有哪些心得?

  张一南:本来我不是那种对普及有兴趣的人,我以前认为,能被教会的只是少数人。但我没想到的是,在北大写的这些讲义出版后,真的受到了读者的欢迎。这让我反思:千万不能小看读者。今天的读者大多是在一个非常好的社会教育体系下成长起来的,他们有良好的知识结构,对知识充满渴望。我愿意为这样的读者写作。我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谁喜欢我多一点,我就喜欢谁多一点。读者看得起我,我就拿出更多的精力为读者写作,把我会的东西讲出来,让读者更方便地掌握。我把这视为一种智力游戏。

  问:可是北大讲义的受众不会是普通读者。

  张一南:我觉得这是一种“文化下移”现象,原来不关心文化的群体,开始关心文化了。这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更多的人有精力关注文化了。这些人对文化有兴趣,但又缺乏真正的了解,这就需要有人写书、讲学,告诉大家文化是什么。

  问:您自己发公众号文章,会在网上跟读者辩论吗?

  张一南:我已经很久不在网上与人争论了,因为争论没有用。上网这么多年,我学会了一件事,就是那些不可能了解你、不愿意了解你的人,他们的意见一点儿都不重要。网络“街溜子”说什么都不会伤害到我。但我会担心我周围的人有可能着了他们的道儿,那样的话,我也会陷入无助。真正有用的是坚持输出,所以我只看我想看的东西,然后输出我的观点,对我看到的事情谈我的看法。其实有时候我跟家里人说个什么事,家里人会反对我,但过一阵子他们就默默照做了。网上的人也是一样,骂你一顿之后,过一阵子就照着做了。指望他们认错道歉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他们照着做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挨顿骂也值了。总有一天他们是能听进去的。

  问:在课堂上讲课时您是什么状态?

  张一南:我上课就是“满堂灌”的模式,没有学生发言提问环节,也不跟学生交流互动,所以我的课挺适合改成网课的。这倒不是说我是为网课而生的,而是老式课堂就是这样的。我这个人,有时候像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有时候又像是从古代穿越来的,也许这本来就是一回事吧。

  问:您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可否分享一下您的书单?

  张一南:我这个人比较八卦,什么书都爱看。除了专业书籍以外,我还有一个非常小女人的爱好,爱看各种心理学的书。荣格和卡伦·霍妮我都很喜欢。我对西方文化的接受程度比较低,但有三个英国人的儿童文学作品深刻影响过我:威勒德·普赖斯的《哈尔罗杰历险记》、J·K·罗琳的《哈利·波特》、克利夫·史戴普·路易斯的《纳尼亚传奇》。我一直都在读中国书,但没有变得狭隘,也许正是这三个冒险故事在护佑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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