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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黄金”左右大国崛起,看橡胶在美洲的曲折发展

日期: 来源:聚焦拉美收集编辑:聚焦拉美

        橡胶原产于南美洲亚马孙雨林中,这种植物早在十一世纪时就为印第安人所用:他们把从橡胶树中收集的液体涂抹在脚上,凝固之后便制成了防水的鞋子。当地人称这种神奇的植物为cau-uchu,译为“流泪的树”。

        新大陆被发现之后,橡胶并没有引起西班牙人的重视,对财富和领土的执念使得他们把精力都花在了搜刮和开采贵金属上面。大约在1770年,欧洲人才发现橡胶可以用来擦去铅笔的字迹,开始从美洲进口,后来也用橡胶制作些胶管等器具,但尚未广泛应用。直至1839年,美国的发明家查尔斯·固特异(Charles Goodyear)经过好几年的试验,意外地发现橡胶与硫磺混合后,不仅能保持其延展性,还能保证橡胶在沸点以下的温度不会融解。

        硫化橡胶的问世让欧洲的资本家们把目光投向了美洲亚马孙雨林,开启了拉丁美洲臭名昭著的“橡胶热潮”。

橡胶之城——马瑙斯

        1896年,在巴西亚马孙雨林的中心,一座城市拔地而起,这座因为种植橡胶而暴富的城市叫做马瑙斯(Manaus)。

亚马孙大剧院

        尽管想要抵达马瑙斯需要乘船在亚马孙河上航行20天,但这里竟是巴西第一座拥有电力的城市。在当时,马瑙斯城中遍布造型奇特的宅邸,私宅中陈设的是东方的木材、葡萄牙的彩陶、法国的家具……商店里琳琅满目地摆满各种欧洲进口的奢侈品,最著名的建筑是亚马孙大剧院(Teatro Amazonas)。

今日的亚马孙大剧院

亚马孙大剧院装潢华丽的内部

        剧院位于城市正中心,面向市广场,站在剧院上层的露台上,可以纵览整座城市的美景。为了在雨林中打造这样一栋建筑,此处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斥资巨款从欧洲进口的。看到马瑙斯的建筑,那些因为出口橡胶大发特发的庄园主和商人们成日在市中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马瑙斯的富商与贵妇

        然而,城市的繁荣是无数受苦的割胶工人用生命换来的。出了城,财富与繁华便如同泡影般一触即破。映入眼帘的是毒虫肆虐、瘟疫横行的橡胶园,这里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橡胶酸味儿,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的印第安和非裔劳工们背着罐子,爬上巨大的橡胶树采胶。

马瑙斯熬制橡胶的作坊

        到了晚上,他们便戴上镣铐相互串在一起艰难入睡,唯有守在河边的农村警察还虎视眈眈地持枪站立。原本承诺的工资一拖再拖,最后以木薯粉、蔗糖蜜和白酒兑现,倘若再多干上几年,反会欠下债务。就这样,数以万计的劳工在饥饿、营养不良、传染病和虐待中含恨死去。与此同时,马瑙斯城中的老板和商人们竟拿钞票点烟来炫耀自己无尽的财富。

橡胶大盗

         近乎于疯狂的橡胶热仅仅持续了20年的时间,1914年起,巴西的橡胶产业遭到了重创:原本垄断世界市场的巴西橡胶被新近问世的东南亚橡胶所取代,这都要“归功”于40年前那场精心策划的橡胶盗窃事件。

亨利·威克汉


        1873年,一位名叫亨利·威克汉姆(Henry Wickham)的英国植物爱好者在接到了来自英国政府的命令,让他设法将巴西橡树的种子带回英国。于是这位橡胶大盗将橡胶树的果实晒干,再用香蕉叶包好封闭在船舱中。经过岗哨时,威克汉姆谎称货舱里装的是献给英国王室的兰花,不宜开舱破坏室内环境,就这样瞒天过海,顺利把橡胶种子运回英国。

        经过40年的研究,英国顺利在马来西亚培育出了产量更高、品质更好的橡胶,而巴西粗放的种植方式以及恶劣的雨林环境生产出的橡胶远远不及东南亚,于是价格一路下跌。与此同时,南美洲的橡胶产业受到了枯叶病的袭击,一种名为“微环菌”的真菌摧毁了无数橡胶园,南美的橡胶产业雪上加霜,“橡胶热”就在这遍地枯枝败叶的狼藉中悄然退去了。

战时的白色黄金

        在“橡胶热”的浪潮退去之后,整个拉丁美洲的经济都遭到了重创,不久以后,甚至沦落到要从国外进口橡胶的地步。然而,30年后,拉美的橡胶产业再次迎来转机。随着二战的爆发,东南亚各国被日本侵略,无法再向反法西斯国家提供橡胶,而橡胶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又是生产武器军备所必须的材料。

        为此在美国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回收橡胶运动,甚至连总统都把自家孩子的橡胶玩具捐献出来用于回炉再生产。可即便如此,美国现有的橡胶仍然难以为继:大到轰炸机,小到防毒面具,一切都离不开橡胶。于是,世人的目光再次转向拉丁美洲。

亨利·福特与失败的“福特兰迪亚”

        早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汽车大王亨利·福特就不满于橡胶作为轮胎原材料的供应链受限问题,于是他与巴西协商,买下了塔帕若斯河沿岸4000平方英里的空地,起名为福特兰迪亚,专门用于生产橡胶。战争打响后,福特的汽车车间转型生产军用装备,福特兰迪亚也成为了橡胶的重要产地之一,而采胶人的身份也从“被鞭笞者”变成了“战士”。

二十世纪初,亨利福特流水线生产模式

        作为“流水线生产”的创始人,亨利·福特显然是想把他在美国的那一套也照搬到亚马孙雨林中去:福特兰迪亚俨然是一座小小的美国城市,工厂、宿舍、食堂、医院、露天泳池应有尽有。本着健康、舒适、幸福的理念,福特要求工人们恪守朝八晚五的工作时间,雷打不动地完成工作,工作之余,还像模像样地开展强制性的社交活动。或许福特是个性情寡淡、严于律己的人,但工人们可不买他的账,日复一日的劳作与清心寡欲的环境使得劳工们感到无比厌恶,他们曾经爆发过抗议活动,不过最终还是被平息。

工厂中残存的机械设备

      可尽管工人们夜以继日地工作,橡胶的产出仍然不理想,福特的流水线作业搬到雨林中便栽了跟头:密集方正的橡胶树林非但没有促进工作效率,反而给枯叶病的传播提供了便利。集约型的生产模式在东南亚可行,可换作真菌与害虫横行的美洲雨林就另当别论了。最终,福特兰迪亚的构想彻底失败,不得不将土地抛售给巴西政府。橡胶采集者的大军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向雨林深处自然生长的野生橡胶,一场规模更加浩大的采胶运动就此开始。

福特兰迪亚橡胶加工车间遗址

       从结果上看,南美洲进行的采胶运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战略物资稀缺的问题,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巨大。三年间,有5万人死于疾病和意外事故,伤者不计其数。同时,亚马孙地区因为过度的开采,雨林大面积缩水,环境问题旋即显现出来。1945年,人工合成橡胶问世,天然橡胶的生产压力终于得到缓解。

        近几十年来,国际社会越来越重视亚马孙雨林对于全球环境的重要作用,拯救雨林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许多当年的橡胶老兵担当起保护亚马孙的任务,他们将这份责任一代代传承下去,直至今日。

橡胶树十分容易受到枯叶病的影响

        现如今,天然橡胶的大部分市场仍旧属于东南亚各国,但在全球前十的橡胶出口国中,危地马拉和巴西仍然占据一席之地。

初步加工过的橡胶正在晾

        危地马拉作为中美洲的小国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却拥有超过10万公顷的橡胶种植园,现已成为美洲第一大橡胶生产国和出口国,产量位列世界第八。除了生产气球、手套、皮筋、避孕套等日用品之外,75%的橡胶用于汽车制造。危地马拉的橡胶产业发展前景巨大,1995年2.5万吨的产量到了2021年已然增长到11.6万吨。目前危地马拉还有22%的橡胶树处于生长阶段,据估计,2050年危地马拉的橡胶产量至少会达到39万吨,种植面积将超过30万公顷。不足之处在于,危地马拉的机械化生产水平较低,只有1.5%的产量能转化为成品,倘若能提高机械化水平,该国的生产效率将会迎来质的飞跃。

直至今日,许多精密零件仍需天然橡胶

       除危地马拉之外,巴西、墨西哥、哥伦比亚等国的橡胶产业也在逐步发展,巴西作为老牌的橡胶生产国,还保有一定的生产水平。对拉丁美洲来说,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枯叶病的有效防治,人工隔离的方式固然可以延缓真菌传播的速度,但仍旧会影响橡胶的产量和价格走势。倘若有朝一日,能有免疫枯叶病的新品种橡胶树被研发出来,我们也许能够见证拉美“白色黄金”的再一次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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