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
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博士研究生
2023年1月1日的维也纳金色大厅，随着弗朗茨·威尔瑟－莫斯特手中的指挥棒悠然扬起并轻柔舞动，标志着全球古典音乐爱好者一年一度的狂欢盛宴拉开了帷幕，这场辞旧迎新的必备仪式就是已历经八十余载的悠久“文化名片”：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新年音乐会所承载的大众关怀
从奥地利人克莱门斯·克劳斯在1941年指挥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斯特劳斯家族音乐会”开始，这种充满神圣感的新年音乐会形式就与乐观积极的跨年狂欢仪式紧密勾连，它所传递的是开放诚挚的美好祝愿与多元宽容的大众关怀，上演于新年音乐会的作品大多是斯特劳斯家族的创作，这些作品大多根据源自德奥乡村的连德勒舞曲改编而来。众多蜚声海外的指挥家在新年音乐会留下了独特的声音：明快辉煌的洛林·马泽尔、褪去霸气的晚年指挥帝王赫伯特·冯·卡拉扬，以及行云流水、潇洒自如的卡洛斯·克莱伯等，当然也诞生了许多后来脍炙人口的经典保留曲目：《蓝色多瑙河》《拉德斯基进行曲》《雷鸣电闪波尔卡》《溜冰圆舞曲》等。
那么这种渊源久远的新年音乐会形式意义何在呢？在其坎坷的诞生历史中，我们可窥一斑。19世纪中叶的奥地利先后战败于法国和普鲁士，奥地利人民难以面对生活的艰难和战争的惨败，陷入低迷深渊，为了鼓舞民众、士兵积极乐观地对待生活，在约瑟夫·兰纳、约翰·斯特劳斯父子的推动下，圆舞曲这种积极明朗的乡村农夫舞曲开始走向上层社会，走进人民群众，走出维也纳，走向全世界。音乐会上的圆舞曲拥有色彩丰富的和声、舞蹈性十足的节奏、优美明畅的主题旋律、简约鲜明的曲式结构、小巧精致的乐器配置，这些皆赋予了圆舞曲积极明朗的氛围，却又不失华丽优雅的格调，枕于其后的是奥地利民众对幸福的憧憬与美好生活的渴望，这与充满神圣仪式感与跨年狂欢活泼欢乐的氛围不谋而合，这也正是新年音乐会从诞生之初便被赋予的意义。新年音乐会是人民的狂欢与大众的通俗娱乐，例如在演奏最后一首返场曲目《拉德斯基进行曲》时，听众会情不自禁随着鲜明的节奏和指挥家强弱变换的指示而拍手鼓掌，观众与乐手们的亲切互动作为传统被保留了下来，也成为了新年音乐会独具特色的靓丽风景。这种开放、宽容的姿态也正是新年音乐会所承载的大众关怀之体现，它希望人们忘却旧年岁之烦忧，唤醒对新年的希冀，它也希望人们在圆舞曲、进行曲、波尔卡等轻松悠闲的音乐体裁中，追求愉悦的心境与心灵的休憩，它带给人们一种辞旧迎新仪式下超越世俗、积极明朗的幸福感。
城市需要显著的“文化名片”
维也纳与音乐，巴黎与视觉艺术，伦敦与戏剧，我们很轻易地在脑海中将这些城市与某一类人类精神文化产品相对应，它们成为了为人熟稔的城市“文化名片”。一座城市的文化建设关键在于文化精神的构建，而这种构建过程是开放包容的，它需要每一个生活在这座城的个体参与其中，在寻求价值的过程中，寻找个体的自我认同，无数个体会与相似的灵魂一起找到价值共同体，这些价值共同体便构建了独特的城市精神，成为了一个城市的“文化名片”。
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诞生正是这样一群个体寻求价值认同的产物，它的兴起与辉煌毫无疑问推动了维也纳这座城市的文化建设与文化认同，它让更多的人接受并爱上艺术性较高的古典音乐，在音乐中找到情感的寄托与共鸣。金色大厅、斯特劳斯家族、《蓝色多瑙河》等业已成为奥地利民族的精神象征与城市精神的认同对象，从略显破败的“音乐之友社爱乐大厅”到富丽辉煌的维也纳音乐协会金色大厅，从所谓平庸的舞曲，歌剧作曲家，二流指挥家到民族精神的承载者，新年音乐会的诞生正是无数音乐家、乐手、指挥家与听众一同参与构建的城市文化精神。
深圳新年音乐会彰显包容多元
“新年音乐会”是舶来品，然而旧时中国庆新春便早有辞岁令、辞旧谣、夜唱等音乐形式来迎接新年，即所谓“火树银花灯如昼，瑶池笙歌始不休”。近十几年来，中国的主要城市，诸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成都、武汉、杭州等都已有举行新年音乐会迎接新年的传统，例如不久前在深圳音乐厅由指挥家林大叶与深圳交响乐团带来的两场新年盛宴，演绎了经典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舞曲以及独具中国特色的序曲、歌剧选段等，这些曲目在保留西方新年音乐会精神的同时，也彰显出包容多元的特点。
深圳是一座年轻的城市，走在中国改革开放建设的最前头，深圳交响乐团也是年轻的交响乐团，短短数十年，前者成为中国最具活力、开放的区域中心城市之一，后者也跻身于中国一流交响乐团，深圳与深圳交响乐团近些年也一直致力于将新年音乐会建设为体现深圳多元开放城市精神的“文化名片”，正如林大叶先生所述：“新年音乐会就是让交响乐从象牙塔尖走下来，让更多的人接受”，这是林先生的期待，同样也是深圳这样一座年轻城市的期待，期待着新年音乐会这种形式所传递的愉悦、陶醉、鼓舞、信念，能与人们内心对音乐慰藉力量的情感需求产生共鸣，让这种情感作为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共性，存在于生活在深圳这座城市所有人的心中，凝结成一种社会集体情感，共渡难关时岁，诚挚地期待美好的未来。
来源|晶报APP
编辑：陈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