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工作生涯,每当静下心来,品味和咀嚼往事的时候,一幕幕与矿工兄弟在一起摸爬滚打的生活片断,便会不由自主地涌入脑海。
时间退回到1981年8月初。那时,刚刚在田门综合厂参加工作的我被分配到小煤窑,与那帮想象中莽撞粗鲁且俗不可耐的矿工兄弟一起,并肩投入到采煤一线,开启了向矿井要产量、向煤墙要效益的井下生活。
融入矿工兄弟中不长时间,我就发现,矿工兄弟的形象并非人们眼中的傻大黑粗,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工作之内,他们以多出煤、出好煤为己任,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工作之外,他们以充实自己、提高自己为目标,热爱生活,拥抱阳光。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与磨合,他们积极进取的精神和豁达乐观的品格很快感染了我,改变了我对他们的最初印象,并深深爱上了那烟火气息浓郁的生活环境。
矿工兄弟也有梦想,我所在的班组10余人,其中追求梦想、追求品质生活的不乏其人。号称小提琴手的邱会军是我们矿工兄弟里的老大哥,黑黑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从小喜欢追梦的他,凭着坚持不懈、刻苦钻研的劲头,拜矿宣传队专业人员为师,学会了小提琴演奏技巧,《军港之夜》《无言的结局》《乡恋》等歌曲拉得别有韵味。为此,每当工作之余来了兴致,我们便会聚在一起,倾听他在纤细的琴弦上拉出一支支曼妙悦耳、婉转动听的优美乐曲,忘情之处还会随声附和地唱上几嗓子。
一脸艺术细胞的小赵有一定绘画功底,在我们班组堪称画家。在没有专业老师指导的情况下,拥有绘画天赋的他,随着时光的磨炼和摔打,逐渐掌握了绘画技巧,所绘的人物肖像惟妙惟肖。因此,我们矿工兄弟嬉笑怒骂的光辉形象便经常出现在他的笔下。后来听说他常与圈内人士交流切磋,部分作品在市、区组织的书法美术比赛中拿过奖项。据他本人讲,他的梦想是学有所成,在绘画领域贡献自己的力量。
矿工兄弟小明是一位诗歌爱好者,喜欢看书。高考落榜后,他将目标定位在了诗歌写作上,闲暇时经常创作一些诗词歌赋抒发自己的情怀。记得一个梨花飞舞的日子,这位矿工兄弟触景生情,手舞足蹈地吟诵起了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引得一众矿工兄弟纷纷调侃:这哥们疯了。他的梦想是能在文学上有所造诣,在国内知名诗刊上发表自己的作品,成为一位真正的诗词达人。
矿工兄弟也有爱好。不畏困难、敢作敢为的小梁个头不高,精明能干,他给大家的印象是工作能力强、善于动脑,业余爱好是木工。那段时间,为了尽快把这门手艺学到手,他把别人喝酒聊天侃大山的时间用来跟师学艺。由于他虚心好学,进步很快,不到两年便能单独上手操作。后来结婚时,新房里布置的所有木制家具均出自他一人之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准时机,辞职下海组建了一支装修队伍,从此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惬意得很。
矿工兄弟小五的特长是吹口琴。据其介绍,高中时候他喜欢上了吹口琴。其间,别人的书包里除了学习资料别无他物,而他的书包里却多了一支小小的口琴。他说,高中阶段自己学习上虽然一塌糊涂,但吹口琴的技术无师自通长进很快,当时流行的校园歌曲他都能用小小的口琴吹奏出来。也因为口琴体积小,便于携带,上班后,他经常将其装入口袋带到井下,休息间隙吹上一曲,既缓解了疲劳之苦,也为我们带来了快乐。
矿工兄弟也会浪漫。谢莉斯、王洁实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著名歌手,他俩演唱的《脚印》《红河谷》和《外婆的澎湖湾》红遍大江南北。一天,新乡市举办为期三天的谢、王专场演唱会,一下子点燃了我们的激情。我们几个一合计,当天就买了焦作到新乡的火车票,近距离欣赏了两位明星的风采。
前边提到的小明,一天盛邀大家中午到他山中的家里做客。其间,大家一边欣赏漫天飞雪,一边围炉取暖把酒言欢。在酒精的刺激下,大家纷纷抒发起自己的理想和未来。当时看来,虽有不切实际的成分,但事后应验的也确有其人。那天,豪情满怀的一帮矿工兄弟,在大雪纷飞的诱惑下,在殷秀梅浑厚大气《我爱你,塞北的雪》的歌声中,一个个醉眼蒙眬地歪倒在院外的青石板上,那种洒脱与浪漫,至今难忘。
矿工兄弟更重情感。我们工作的小煤窑是斜井,上下几百个台阶全靠步行,加上实行的是计件制,完成任务便可收工,不需要交接班,这就造成一段时间内整个井下空无一人。农历腊月的一天,上夜班的我们次日2时超额完成任务后,便向井口爬去。到了地面,西北风像是怕人们忘记它存在似的“嗖嗖”地叫着,我与一个矿工兄弟哆嗦着身子一溜小跑奔向更衣室。到了更衣箱前,我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竟不见了钥匙。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沮丧地坐在长长的板凳上。这时,一位脱光了衣服正向澡堂奔去的矿工兄弟见状,忙问我咋回事。我如实相告,他二话不说,返回身迅速穿上湿漉漉的衣服,冒着刺骨的寒风,陪我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找了回去,一直寻到百米井下的窝头里,再上来时已近4时。我感动得鼻子直发酸,他却淡淡一笑说,应该的。
岁月的年轮转了一圈又一圈,当年的那帮矿工兄弟随着小煤窑的封井,相继奔赴了新的岗位,我也在几经辗转中,落脚到了鑫珠春公司。其间,我有收割幸福的喜悦,也有怅然若失的困惑,有春风得意的潇洒,也有垂头丧气的尴尬。但最令我眷恋、回味的,还是那帮曾与我同呼吸共患难的矿工兄弟以及那融进了我青春岁月的井下生活。
焦作日报全媒体记者 侯思亮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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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焦作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