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暴》:“中国式”犯罪片的一种探索

作者:中国传媒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硕士 郝瀚

《雪暴》的导演崔斯韦是《无人区》《一出好戏》等现象级电影的编剧,本片作为他“跨界”的处女作,虽有张震、廖凡、倪妮等一众实力演员加盟,但自上映以来口碑却持续低迷,票房更是不尽理想。另一方面,本片斩获了釜山电影节最高奖,演员的表现可圈可点,显示了初出茅庐导演的叙事野心。凡此种种,充分表明《雪暴》注定会引发评论界的热议。从题材上看,本片堪称一次中式犯罪片的探索,难能可贵之余却难免会存在种种不足。

开创性题材

《雪暴》讲述森林公安在大雪封山的东北林区孤身与三名持枪匪徒斗智斗勇最终寻获被劫黄金的故事。这也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次将镜头对准森林公安这一默默奉献的群体:他们既不像民警那样常见也没有刑警、缉毒警那样知名,却常年奋战在气候恶劣、资源匮乏的一线,守护林区,打击犯罪。

影片提供了大量东北林区大雪封山的航拍大全景画面,不但极具视觉冲击,更显示出近年来国产电影中罕见的银幕奇观。影片整体色调冷峻阴郁,仿佛给人以置身其中的森森寒意。片中的几场动作戏干脆利落,显然对韩国式犯罪片的动作设计有所参照,毫无花哨的动作设计力求枪枪见血,拳拳见肉,辅以风格化十足的场面调度与克制俭省的台词与音乐,显示出导演对于现实主义风格的追求。这种风格处理中不但可以看到导演成为电影作者的野心,更是这一主旋律题材自身的要求:作为一部刻画共和国战士的影片,必须追求一种较为真实自然的现实风格。

但不得不说,本片对于森林公安题材的刻画有些流于表面,并未通过生活细节令人信服的展示森林公安这一特殊群体的特殊面貌。开场警车与劫金车狭路相逢的桥段以后,主角便脱掉警服,故事也迅速转向封闭空间内犯罪片中常规的警匪对峙段落。故事中森林公安的特殊身份退行为“警察”这一相对大众的身份,是为遗憾。有趣的反倒是在正片结束之后,“彩蛋”中有关森林公安的纪录影像显得真实可信、以情动人。

封闭空间的层次感

影片中最为称道的处理莫过于高度层次化、戏剧化空间。从崔斯韦编剧的两部作品看,他非常热衷于将故事置于极端空间之中,如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孤悬海外的小岛,借此追逐极致的戏剧张力。崔斯韦试图阐释一个电影母题,极端空间对于人性的异化。《雪暴》更是在空间设置上不断压缩,与叙事冲突的递进遥相呼应。

电影的主要空间是东北白雪茫茫的林海,随着戏剧冲突的加深,导演在此基础上设置大雪封山的背景,将原本极端的空间进行封闭化处理,将林海空间彻底隔绝在观众的日常经验之外。随着情节的发展,所有主要人物因雪暴躲进林海中仅存的建筑物——度假村之中。此时戏剧张力达到全片顶点,影片也顺理成章地迎来高潮。

与此同时,不断压缩的物理空间也隐喻着人物心理空间的层层压迫,大雪封山,困顿木屋也映射着片中人物心理层面的种种困境。张震饰演的主人公警察始终对于逍遥法外的匪徒耿耿于怀,又背负了失去战友的心理压力,在暴雪来临之后爱人孙医生更是无故卷入这场追捕。而另一方面三名匪徒在环境的压抑之下,人性中的疯狂与至恶不断被激发出来,兽性驱使他们在犯罪的深渊越走越远,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脸谱化人物

从故事与视觉风格看,《雪暴》是一部典型的犯罪类型片。类型片具有普遍的规则,如二元对立式的叙事模式,脸谱化的人物形象。本片亦不能免俗,在叙事采用犯罪片典型的警/匪二元对立。人物处理上,影片中张震所饰演的男主角更是犯罪片中常见的硬汉英雄,有着强大的意志力与执行力,为了正义与职责孤身犯险,最终战胜邪恶。

倪妮饰演的女主角孙医生则完全沦为这类电影中的功能性人物,成为常见“花瓶”式角色。导演试图利用医生这一救死扶伤的社会身份进行隐喻,将其作为疗愈人性之恶的符号。但女主角对于故事的几次干预都不太符合逻辑,直接导致艺术效果的削弱。

对比正面角色,相对丰满立体的反面人物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物形象上的俗套。导演对于廖凡饰演的匪首采用反固化的描写策略,其性格冷静果断、犯案心狠手辣。外表凶恶,但行事沉稳、身手矫捷,关键时刻甚至能大义灭亲,最终死于一己贪欲之中。当然,金熊奖影帝廖凡的表演可圈可点,即便在台词被压缩到最低的情况下,他也能通过精准的情绪把握与肌肉控制为这一角色增色。

总体而言,对于现实题材的演绎显示出《雪暴》开掘中国式犯罪片的一种努力。它在借鉴韩国犯罪片常见的动作设计与视觉风格的同时,颇具本土意识的呈现出银幕上罕见的地缘空间,并且兼顾主旋律与审查尺度之间的关系。但导演在有限时空内尝试表达过于繁复的意义,对于浅显符号的植入与作者风格的痴迷,导致动作戏凌厉与感情戏拖沓的节奏失调,进而导致影片诸多元素的冲撞抵消,其风格定位也如同面临雪暴的人物们一样难以站立——在类型与艺术之间摇摆不定。(郝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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