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中神功盖世的五绝算不上侠之大者?

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中,刻画了诸多形象鲜明的人物,除了主人公郭靖黄蓉以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要数第一次华山论剑的五大高手:南帝北丐,东邪西毒,中神通,俗称五绝。

五绝中,中神通王重阳没有真正出场,他的一系列事迹,我们都是通过其他武林人士口口传得知的。剩下的四绝: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一灯,北丐洪七公在江湖中属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手,他们个性鲜明,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豪不夸张的说,只要你没有脱离时代,对这几位小说中虚构的人物都能娓娓道来,说上一段与他们有关的情节和故事。

金庸先生在射雕系列中塑造出一位侠之大者:郭靖。并且仅此一位,别无分号。那么,为什么五绝那样的世外高人,也担不起侠之大者的称号呢?请听我细细道来。

东邪黄药师:最孤独的清高之人

人们常说: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很不容易了。黄药师则不然。他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最难能可贵的是,如此博杂的学识没有影响他的武学修为,他身居桃花岛,自创桃花岛派的武学,是为一代宗师。

黄药师非同常人的才气决定了他的傲气。他看不上世间庸俗之人,常常有一种曲高和寡的孤芳自赏。能够被黄药师看作知己的,也许只有他的妻子冯蘅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了。妻子去世以后,黄药师在世人的眼里,性情变的更加古怪,甚至是不可理喻,究其内心,是一种莫名的孤独导致的自怨自艾,只不过发泄在别人身上罢了。

黄药师收的徒弟也尽是聪慧之人,人品风度无一不佳。其实,他的收徒也有一定的私心,那就是为自己培养一些可以倾诉的志趣相投之人,以缓解自己的孤独感。可惜的是黄药师矫枉过正,太急于求成,以至于徒弟们出现了这样的错觉:师父严苛到容不下一点错误。徒弟们发自肺腑的钦佩他,感激他,却没有真正了解他。所以,陈玄风和梅超风恋爱之后,以为会触怒师父,情急之下偷书逃走,酿成大错。黄药师为之震怒,打断了所有徒弟的腿,把他们逐出师门。原因很简单,黄药师的梦想破灭了,他付诸心血想要培养的完美之人并不完美,他的震怒源自自己信仰和幻想的破灭。从这一点上看,黄药师是极度自私的。

黄药师之所以是“邪”,没有成“魔”,是因为他心中存有良善,最主要的是黄蓉带给他的情感寄托。他不屑于成为遵循“传统礼教”之人,也不屑于成为“心有魔障”之辈。清高至此,世间罕有。也正因为如此,黄药师不可能成为“侠之大者”,为何?不屑也。

眼里只有自己的人,心里装不下别人。黄药师虽然武功高强,学识精深,但是他的好恶全凭自己的喜怒哀乐来判断,他虽然敬重忠臣孝子,但是让他辅助腐败的宋朝王室,他低不下头。再加上他棱角太多,看不惯的事情太多,自命清高之余,自然也看不起那些普通人。

于侠之大者,黄药师少了胸怀。

北丐洪七公:一代侠士难成侠之大者

洪七公的个人品质无可挑剔。他嫉恶如仇,心胸开阔,待人接物没有世外高人的架子,更像是一个关爱晚辈的谆谆长者。江湖中人提起洪七公,侠义之辈拍手称赞,宵小之徒胆战心惊。五绝均为高人,武功上心中互不相服,但是对于洪七公的人品,大家没有异议。

洪七公亦是绝顶聪明之人。他将丐帮的武学发扬光大,使得丐帮在江湖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后来郭靖义助襄阳,所倚仗的中坚力量就是丐帮。

那么洪七公为什么称不上侠之大者呢?

洪七公没有坚定平和的心态。读小说我们了解到,洪七公爱吃,还因为贪吃误了大事,自断一指,号称九指神丐。这就属于“玩物丧志”的范畴了。民以食为天,喜好美食乃人之天性,无可指责,但是爱吃到忘我的境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贪吃只是金庸先生表现洪七公心态的一种方法。沉浸于吃喝玩乐任一之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于喜好之物可以废寝忘食,对于其他,就没什么耐心了。小说中,洪七公喜欢郭靖的人品,教授他武艺,不几日就不厌其烦,想要离去。再看看五绝的徒弟,中神通有全真七子,欧阳锋有欧阳克,一灯化外之人也有渔读耕樵,黄药师又桃花岛诸子,洪七公的徒弟呢?没有,丐帮中有功者,授予一两招,穆念慈心善,交她几招,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徒弟。没耐心至此,也算是江湖独一人了。

洪七公断指后,依然贪吃。他将丐帮打造成第一大帮后,就消失了,理由是懒得理那些帮务,导致丐帮内部纷争不断,奸邪之徒也混入其中。从这一点上讲,洪七公是一个好的开创者,却不是一个能够守业之人。好在洪七公终究有一颗侠义心肠,为江湖惩治了不少大恶之人。与乔峰时代的丐帮相比,洪七公的丐帮组织构成太过松散,他算不得一个好领导。

于侠之大者,洪七公少了坚持。

中神通王重阳:失意的阴影笼罩终身

小说开篇,中神通王重阳已经仙逝。他的事迹是我们通过其他角色之口得知的。在华山论剑时,王重阳力压其他四绝,夺得第一。他的本意是不让《九阴真经》继续在江湖上挑起腥风血雨,为的是江湖的太平,没有私心。

王重阳年轻时候也是一代豪杰,面对金人统治,集聚众义士揭竿而起,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金斗争,可惜以失败告终,他也建造活死人墓,隐遁其中。这场失败,给王重阳造成了一生的阴影。壮志未酬的失意,让他看破红尘,出家为道,创立全真教。

对于道教,对于武学,王重阳贡献巨大,可是对于他曾经要想解救的天下苍生而言,他是一个一味躲避的弱者。

侠之大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国为民,百折不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王重阳在经历了一场失败后,再无振作之意,转为创立道派,在江湖上除暴安良,此为小义。他拒绝了江湖奇女子林朝英的爱恋,看上去是清心寡欲,实际上是无法面对这个把他骂出古墓的女子,在林朝英面前,他以事业上的失败转化为对爱情的心灰意冷,实属不该,又或许,也正是因为王重阳无法面对这个刚强的女子,相形见绌,才终至两人形同陌路。

于侠之大者,王重阳少了勇气。

南帝一灯大师:一国之君退位为僧,万般世事终成空

一灯大师是大理国君,在经历种种后退位为僧。说起大理国的段氏皇族,真是有点意思。一言不合就出家的不在少数,可能是中后期段氏失去权力,被权臣架空,当皇帝实在是憋屈,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痛快,真不是不留恋权力,是没办法的无奈之举。事实上,元朝统一后,段氏的大理总管当的有声有色,鲜见出家之人。

回到小说中来。南帝一灯大师原名段智兴,是一位心怀仁慈的皇帝。武功高强,王重阳去世前用先天功作为交换学习了一阳指来克制欧阳锋。后来因为周伯通和瑛姑的事情,醋心大发,眼看着婴儿死去而没有出手相救,心生愧疚出家为僧。

作为一个人来讲,一灯大师是最真实的。他有善良的一面,也有嫉妒的一面。出家为僧后,他修习佛法,却也不是对世事置之不理,侠义心从未有过改变。在五绝中,他是最洒脱之人,也是为真正的得道高僧。

作为皇帝来讲,他是不合格的。一个君王弃万民于不顾,纵有千万种理由,本身也是一种罪恶。即使他做不到君王死社稷,最起码也应该和臣民站在一起来面对外部的侵略。可是他没有,出家是个人的好选择,也是懦弱的表现。

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中,出家的人总有些别扭,剪不断尘世的纷扰,又要故作深沉状态,让人看着极不舒服。一灯大师也是如此。他身为五绝,在里面存在感最低,甚至不如已经去世的王重阳,一代高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好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尼姑,不伦不类。要知道,在射雕中,活着的四绝正值壮年。

一灯大师一生都在逃避,逃避什么,不得而知,也许只是在逃避自己的懦弱。到了晚年,大理国灭,他好似突然醒悟,帮助郭靖义助襄阳,算是发挥了一把余热。最后和周伯通、瑛姑隐居蝴蝶谷,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一灯大师看破了一切,始终没有窥破自己的内心,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于侠之大者,一灯大师少了面对。

西毒欧阳锋:武痴之人,心中无国无民

西毒欧阳锋是西域人士,让他为中原百姓成为侠之大者算是苛责了。他是一个磊落的真小人,也是个性情复杂之人。欧阳锋一生痴迷武学,为了武功秘籍可谓不择手段,但是他又自持一代宗师的身份,始终保持着一种风度,“坏人”的风度。

欧阳锋在小说中做了许多恶事,是金庸先生塑造最为成功的反面人物之一。他比黄药师还不尊礼法,行事风格狠毒洒脱,有恶人的胸怀,即使对敌人也不吝赞美和佩服。他真的算是大奸大恶之徒吗?未可见得。这也是为什么最后郭靖等人有无数次机会杀他而没有动手的原因。

疯癫之后的欧阳锋,深陷武功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丧子之痛又让他如一个平常老人,使得读者看着有些心酸。他对杨过的爱是真诚的,这也是他晚年的唯一的情感寄托。欧阳锋最后和洪七公一起大笑而亡,这对斗了一辈子的冤家以握手言和的状态离世,几十年的恩怨情仇终于成空。这也预示着五绝时代的没落,侠义江湖的没落。

从此江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堪称一代宗师的恶人,也找不出一个让我们又爱又恨,有讨厌有怜悯的恶人来。欧阳锋,真奇人也。

于侠之大者,欧阳锋少了最基本的侠义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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