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全球电影圈，既演技惊人，还能写获奖剧本的电影人似乎并不多见，如果还能出版畅销小说，那简直是天生开挂了。

捷克著名演员、编剧、作家斯维拉克就是这样一位全能型选手，他创作了几十部影视剧本，写有四百多首歌词，是国民票选的“最伟大的捷克人”之一，还被誉为“世界影坛最迷人的老头之一”。

由斯维拉克编剧和主演的电影《给我一个爸》，荣获第6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故事讲述了一个为钱假结婚的捷克中年男子，从老浪子化身为暖心奶爸，还父爱爆棚要带着继子远走天涯。这组温暖的父子搭配，在混乱时局下轻声诉说着一个充满童话和艺术气息的故事。在斯维拉克的另一部知名影片《布拉格练习曲》中，他演了一个年过六旬的退休老头，他乐观又不服老，一面不安于赋闲生活四处求职，一面还时不时幻想和形形色色的女子交往。

72岁时，斯维拉克出版了第一部短篇小说作品集《女观众》，立刻火爆捷克。之后又陆续出了《错失之爱》等优秀作品，并获得捷克重量级文学奖“镁文学”2012年度“读者奖”。捷克电视台台长彼得·德沃夏克认为，“斯维拉克的非凡，体现在他不仅为捷克文化，而且为捷克语言锦上添花。”

能演能编又能写的斯维拉克，就连《潜伏》导演姜伟也是他的铁粉儿。姜伟不光对多年前看过的《给我一个爸》念念不忘，还在学生的训练科目里，安排将斯维拉克的短篇小说《错失之爱》改编成电影剧本。

在斯维拉克的“布拉格故事集”引入中国之际，姜伟更是倾情作序，用“一手文学，一手戏剧”来形容这位捷克的电影大师。

与斯维拉克重逢

姜 伟

（姜伟，编剧、导演、制片人，代表作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潜伏》《借枪》《猎场》等，现为北京电影学院教授。）

原本，斯维拉克是一个不可能重逢的影子。

多年前看过他主演的电影《青青校树》《给我一个爸》，细节绝好，举重若轻，透着东欧人那种老不正经的隐隐伤感，印象颇深。这一切都定格在北京黄亭子的老旧红砖楼里了，是个真的影子，白发苍苍的。

记忆中一个早已成为过往的捷克老人，如果不再出演新的电影，并要足够优秀，就很难再与北京某角落中的我有任何形式的交集。

乍绿还黄的二月一天，读蜜的朋友来谈《猎场》剧本的事，我竟意外地与这老爷子重逢了。十几年杳无声息，影子早已斑驳零落，虽然大提琴的琴弓撩起女人裙子的闪回还在。（编辑注：斯维拉克主演电影《给我一个爸》中的经典镜头。该影片曾获第6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奖。）

有儿子前

有儿子后

他怎么就倏忽间摆到了眼前？！

所谓重逢，是指与斯维拉克的两本书《女观众》和《错失之爱》的相遇——读蜜的朋友向我介绍了作者的前史，我恍然回神，原来“他”就是“他”呀！

没有多少陌生感，他的文字读来颇像他的电影，绵柔温和，有流淌的感觉。《错失之爱》对氛围的涂染有些像一早一晚的天色，明暗反差大，透过窗看，会觉得有点凉，宛如置身湿漉漉的空气中。直到“9路有轨电车”的出现，感觉像模糊不清的哼鸣悠然地变了调，成为旋律清晰的乐曲，读来惬意，不由得想到“芬芳”这个词。

常读到一类随笔式文学作品，一般侧重的是意味、情怀，抑或文字语法的妙趣，对于戏剧性的设计倒是不太在乎，那往往会搞乱节奏，使整体倾斜变味。可是《错失之爱》单走偏门，“豹尾”甩给了我两重意外，那样的重逢，那一件坎肩……但想想斯维拉克更是电影人，是那么靠谱的演员、编剧，就像《给我一个爸》中美丽的俄国妻子突然“叛国”了一样，那样的戏剧性桥段……其实，如果了解一点这老先生的前史，还有什么可意外的？！

尤其是那句“凭什么她要没完没了地冒充电车上的那个陌生女人呢？”，给了“错失”一个实锤，而不是朦胧意境里的错失，不是含蓄多义的错失，就是清清楚楚的错失。这是电影人独到的地方，事儿是要讲清楚的，故事是我讲你听的，不需要你的那些个“我认为……”

这就是我感受到的斯维拉克，一手文学，一手戏剧。

据读蜜的朋友说，他们随后还将推出斯维拉克的另外两部小说集《青青校树》和《布拉格练习曲》，这使我更为惊喜，迫不及待地要看看电影杰作的文字原著了。

/插曲/

2017年，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招收了一个本科班，2019年的剧作练习中，我增加了一个训练科目，就是将文学作品改编成电影剧本。一个半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我先选了斯维拉克的《错失之爱》。这篇小说的体量、内涵，都还合适，所以我让学生们来改编它。改编要求：一、将故事发生地由布拉格改成北京；二、增加一个人物（十几个学生改同一部文学作品，为了防止改编的雷同化特意设计的）；三、人物改成中国人。

着手改编前，我跟学生们又看了一遍斯维拉克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电影《给我一个爸》，学生们还是蛮喜欢的，他们看到了轻松的喜剧效果与愤怒的伤感思考，但是对作者将二者机敏融合的能力，大家高山仰止之后纷纷摇头示弱。看来，十几年的时间不是个事，隔代也不是隔阂，只要片子够好。

其实《错失之爱》的体量、内涵合适，是让学生们改编的原因之一，借此向更多人介绍斯维拉克及其文学作品也是原因之一。

表达敬意，也是原因之一。

2019年3月30日于昌平东沙各庄

本文以单页形式附在“布拉格故事集”《女观众》《错失之爱》内。（图中左上角）

“布拉格故事集”《女观众》《错失之爱》

兹旦内克·斯维拉克 著 徐伟珠 译

读蜜传媒策划 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2019年5月 第一版

斯维拉克的“布拉格故事集”，可以称得上是“布拉格的华彩，捷克的盛宴”。点点滴滴写尽捷克人七十载笑与泪！捷克文化部部长推荐，徐伟珠教授历时三年翻译！

斯维拉克的创作灵感来自生活，来自他对生活的观察和对细节的揣摩。他笔下的主人公，跟剧本人物或者他经常扮演的电影角色一样，大都为普通人，在生活中不甚成功，又不失天真俏皮。这些人会遭遇尴尬和困惑，他们面对的问题、陷入的境遇，读者会感觉似曾相识，仿佛这种命运随时也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而故事主人公处理困境的方式，往往凸显了其可爱和善良，他们设法遮掩所面临的窘境，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体面地“摆脱”窘境而不伤及别人，然而始料未及的结局和自嘲调侃的妙语，又让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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