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穿”着香水入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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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这款馥奇调香水不适合你。

我曾经采访过一位香水“鼻子”,也就是香水创意设计师。她的工作是将一支香水的商业特色,用文字、质地,诠释出一种创意概念,然后协助调香师寻找和提取某种香料,将概念转化成有色彩、有结构的抽象气味装入瓶中。

由于工作需要,她要经常旅行去做气味调研,了解当地国家的香水文化与消费行为。她曾在巴黎机场“偷听”到了一段让人印象深刻的对白:销售员很有礼貌地服务一位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你教我怎么喷香水吧,我从来搞不懂。”销售员很俏皮地回答说:“香水要喷在你想要被亲吻的地方。”然后,女孩惊讶地说,“那怎么行,不能把香水喷在嘴巴里。”即便多次跟朋友们描述过这一场景,她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觉得那个画面太可爱了。

图 | 摄图网

迪拜机场像个气味游戏场,可以闻到最多的气味,和最香的气味。我受这位香水“鼻子”的影响会偷偷观察中东的女性消费者,她们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气味似乎成了唯一可以对外散发的“个性”。

业界人士都知道中东人爱香水,BBC曾经拍了一部关于香水的纪录片,中东女人一个星期可以用掉一瓶100毫升的香水,大部分都气味浓郁——玫瑰、茉莉,麝香,末药。这种气味“偏好”植根在他们的文化之中。末药作为制造木乃伊的主要香料,在古埃及就已经被使用了。一幅来自埃及金字塔的壁画描绘了一位被仆人侍奉的贵族公主,她头上的三个包状头饰就是古代版的香水。那时候的人会把香膏制作后戴在头上。当时用香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祈福神明,二是贵族的生活方式,也只有贵族才可以享用。

香水自有文明那天就存在了。莎士比亚在《安东尼和克利欧佩特拉》一剧中写道:“从这画舫之上散出一股奇妙扑鼻的芳香,弥漫在附近的两岸。”香水的“perfume”一词的最初含义是“穿过烟雾”,指代在纯净的空气中燃烧的芳香物质及蒸馏出来的液体。

在现代香水产业兴起的19世纪末之前,香水只不过是混合了本地香料的天然提取物,偶尔加入一些从遥远国度高价进口的异域树脂和植物。1910年,服装设计师保罗·波烈将高级服装和香水两个本是相互独立的行业混到了一起,他这种“女装赋予香水品牌”的思路被香奈儿,朗雯,夏帕瑞丽继承了下来。若非如此,“气味的产业”还不知如何像时装,甚至音乐和设计等大众艺术一样,为日常生活带来美的元素。

如今,花样繁多的香水成了奢侈品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看看商场里只要能叫得出的品牌都被印在了香水瓶上,即便像卡地亚,梵克雅宝那些没有时装线的老牌子也有自己的香氛系列。正如商场里化妆品区和奢侈品区的空间分离,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微妙。

作为推广品牌形象的敲门砖,香水所要传达的信息太多了,经典如光阴的味道(L’Air du Temps)要求既要时髦,又不能像服装一样昙花一现,甚至连名字都能说出一大套理论,比如Giorgio Armani的男士香水“black code”的灵感来自丹泽尔·华盛顿参加奥斯卡颁奖时所穿的那套暗夜蓝色燕尾服,“典礼”,“黑领结”(black tie),“着装要求”(dress code)这类关键词都曾被纳入考虑范畴,最终组合而成了black code。

雅诗兰黛集团的CEO法布里齐奥·弗雷达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他祖父的年代,选择一款古龙水或许就成了一辈子的事儿,但他的儿子肯定不会这么做。在年轻消费者看来香水就像穿衣风格,不再是一以贯之的选择。他们不想让自己闻起来像贾斯汀·比伯或者某位名人,相比之下,更特别更好玩的香水才符合他们的品味。

根据嗅觉心理学家瑞秋·赫兹(Rachel Herz)的理论,大脑的情感处理、记忆、动机和嗅觉皮层是在同一个位置,虽然气味本身是没有情感的,但人们往往会将它们建立联系。就像爱人的味道,小时候棉被的味道,只要把这些场景联合起来就能唤起一些特定的情感。正是如此才让玛丽莲·梦露只“穿”香奈儿5号香水入眠成为经典。

性解放运动和女性平权,让香水中增加了更多的麝香和广藿香油,并开始有了气味的性别区分;浮华的80年代又让圣罗兰鸦片(opium)和迪奥毒药(Poison)取代了大部分花果香型香水。如今,人们早已对那种呛呛的味道失去了忍耐力,20多年前那种对性别的固化概念放在今天可不管用了。旧金山香水品牌Pinrose的口号“For clever devils”相比以往加上了聪明这个中性的定冠词,事实上,很多小众品牌都在做着类似的事情,他们的市场每年正以50%的速度增长。

街头风格在时装领域所向披靡,但街头品牌联名香水还是一个相对留白的市场。这让俄罗斯设计师寇沙·卢布钦斯基(Gosha Rubchinskiy)推出了一款现代的,能与当代青年欲望相配的气味——混合着“沥青和橡胶”,据说那就是滑板轮在地面上加速升温的味道。别管“滑板味儿”的香水究竟是什么味儿,这个概念就足够吸引年轻人的注意力了。其“滑板味”的组合就很大胆,前调为当归与南非香味木,中调为柑橘籽、甘菊、欧白芷、海地香根草与天竺薄荷。

随着小众香水的风靡,“人工合成”、“实验室制造”这些字眼开始逐渐被香水制造商主动挂在嘴边。据说,精油的生产已经和法国没啥关系了,如今多半用的是土耳其玫瑰,马达加斯加香草以及化学合成物质来生产香水。人们使用人工香精做香水有150多年的历史,卡地亚的调香师玛蒂尔德·劳伦认为,也许是缺乏勇气过去很少有人这么说。普遍而言,一款香水平均包括40~60种原料,其中只有10%的成分是天然的,比如玫瑰、天竺薄荷、檀香木,其他的组成成分都是化学合成物,大多数香水师对这两种物质一视同仁。

破除对品牌、产地和天然原料的迷信之后,香水真正留下的只有每个人对气味的切身感受。这是引发生物学家卢卡·图林和香水品鉴专家塔妮娅·桑切茨联合撰写《香水指南》的原因。固然他们在试图解答一种气味如何引领时尚,这种瞬息万变并且很快消失的东西如何拥有历史和文化等诸多疑问,但更有趣之处在于就香水这个大主题,图林和妻子桑切茨产生了男性与女性视角、理性与感性的对话。

《香水指南》

桑切茨把香水比喻为数字版权的限时音乐,一旦点击播放,便是其失效的开始。作为一位香水收集者,她每一次欣赏香水都要承受心爱之物一点点挥发消散,毕竟挥发出来的部分才是值得欣赏的部分,保存与欣赏不可兼得。一旦打开香水瓶盖,暴露在空气中的香水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一切跟香水有关的感受对她来说都是诗意的,而图林显然更犀利和学术,但也不失幽默。

谈及香奈儿“性感魅力”(Allure Sensuelle)香水时,他开了卡尔的玩笑。素有“毒舌”之称的时尚大帝卡尔·拉格斐经常大放厥词,他曾在发布会上被问及“魅力是什么?”,他用夹杂着德国口音的法语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不管他是什么,绝不会是一款香水。”可香奈儿后来恰恰发布了“性感魅力”香水。

在图林印象中,“性感”在香水中标志着一种令人瞩目的概念是被雅诗兰黛第一次提出的,它用大多数坚硬复杂的冷色调木质香脂上渡上一层清新的醛香——那味道的感觉就像清甜的甜瓜。后来,汤姆·福特在“午夜兰花”中也效仿了这种做法。面对“性感魅力”被塑造的“喷上可以和超模辛迪·克劳馥约会”的推广概念,图林表现出了精英学者的“无趣”,他评论道,原则上这个想法不错,但我更愿意一边读《纽约客》,一边独自用餐。

任何对香水的评价无疑都是主观的,或者说带有“偏见”的,但这些融入了香水背景、故事和技术成分的讯息至少可以使人明白,“偏见”是如何产生的。虽然调香师大抵做着将气味排列组合的游戏,让人回忆、沉浸、憧憬,或是无视甚至厌倦。可香水就是有这种魔力,在闻遍所有之后,图林仍然希望自己像最初那样对香水一无所知,每打开一瓶女士香水,就像聆听一支小提琴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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