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观众好评的谍战影视剧《风筝》,同时与飞天奖、金鹰奖、白玉兰奖失之交臂。观众对该剧的热烈反响与其在三大奖的遇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引起了众多关注和议论。
《风筝》这部貌似普通的谍战剧,给当今影视剧市场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对于观众来说,《风筝》究竟好在哪里呢?

首先是在主人公郑耀先(打入敌人心脏的情报员)身上,信仰与人性情感的纠结、博弈,无时无刻不在拨动揉搓着观众的神经。在信仰与人性如此水火不容的比拼中,主人公完成了对信仰的升华,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本剧同时展现了一批为了信仰和理想,英勇不屈、从容就义的革命烈士,同样令人动容。
但更加令人震撼的是,信仰与人性,在反面人物身上,居然可以得到如此正面的展现。以往缺乏信念、自私狡诈、品德低下、二货无能的反面人物,居然也可以为了信仰、为了义气甚至为了爱情视死如归。
军统特工赵简之,为阻止徐百川继续出卖"六哥"郑耀先,不惜舍身取义,在牢房石壁上惨烈撞死。
军统老七宋效安,危机时刻用枪顶头,以自杀的方式催促"六哥"郑耀先快些出逃,临死前高喊"来世我们还是兄弟"。
军统四哥徐百川,念念不忘俩人为躲避日寇追捕,躲在下水道,靠一个苹果,熬过七天七夜建立的"生死之交",在保护与出卖郑耀先之间反复犹豫,受尽煎熬;
军统特工、誓死追随郑耀先的"过命"兄弟宫庶,为寻找郑耀先重返大陆,反被郑耀先设计抓捕,当知道郑耀先真实身份时泪流满面,拒不认罪,从容赴死。
可以想象的真实逻辑是,长期打入敌人内部的主人公郑耀先,在长期的摸爬滚打中难免与身边敌特建立个人情感关系,这种关系有拉拢利用的成分,但无疑也有真情实感的成分。在信仰与人性之间,信仰与个人情感之间,不是用一句立场不同就能够切割摆平的。片中主人公坚定的信仰与难舍的人情多次纠结碰撞,令主人公痛苦不堪,受尽煎熬,以至为此昏厥不醒。
主人公最终用坚定的政治信仰,战胜了人情歉疚带来的痛苦,当他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行时,观众依然沉浸在回味、感叹和思考中,难以释怀。
信仰与人性、人情的纠葛碰撞,造成的心灵冲击,成了本剧最大的看点之一。

本剧的另一个重要看点,是对中统女特工延娥大胆创新的人物刻画。
本剧摒弃了对传统女特务概念化、脸谱化的塑造,而是不吝笔墨,一路跟踪,深入展现了一个敌方女特务在信仰、情感上的心路历程及其毁灭过程。
年轻的女特务延娥在中统受训后,立刻被派往延安长期潜伏,参加了我方秧歌队,并有幸扮演了白毛女的角色。延安期间的工作生活,以及参加白毛女的演出经历,无疑对延娥的思想造成了一定的熏染和触动。
在山城潜伏期间,延娥力邀宫庶一起观看电影《白毛女》,为喜儿的不幸遭遇多次流泪,连称"喜儿太可怜了",并触动自己童年悲惨往事,从此与宫庶相互以大春喜儿相称。
在坚守山区等待所谓反攻期间,延娥坚持每天研读毛主席著作,深入体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力图找到国共两党胜败的根本原因,希望重新唤起民众对某民主义的信仰等等。八年艰苦的坚守生活,使延娥乌丝变白发,成了地地道道的"白毛女"。
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国民党女特务形象展现在观众面前,大大颠覆了通常艺术作品里那种好逸恶劳、搔首弄姿的女特务形象。
可悲的是,主观上的追求进步,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延娥的阶级立场。站错阶级阵营的根本错误,终归使她的学习与思考用错了地方,走向了进步与光明的反面。
延娥终于为自己的错误信仰付出了代价。在劫法场的过程中香消玉殒,只能在另一个世界与她的大春哥相会了。悲剧的一生,让观众唏嘘不已。
有人说,坏人也可以这样刻画吗?是的,反派人物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有感情有想法的,这种刻画,无疑更符合生活的逻辑与艺术的真实。
让坏人人性化,让作品更贴近真实复杂的谍战世界,正是风筝难能可贵的地方。
事实上,《风筝》与三大奖失之交臂,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把坏人写的太好了"。或许在有关方面看来,《风筝》只能作为一种大胆尝试投放市场,但若给予大奖的话,恐怕还应"慎之又慎,酌情考虑"。
然而不管是"有关方面",还是那些担忧"把坏人写的太好"的人,应该想一想,如果敌方都是一群没有信仰、不讲"道义"的酒囊饭袋,那么那些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的意义何在呢,新中国来之不易的根据又在哪里,斗争的艰苦卓绝又体现在哪里呢?辩证的看,对反面人物的刻意贬低,能是对流血牺牲革命先烈最好的尊重吗?
把坏人刻画的"更像坏人",回复到以往的脸谱化设计,看似"政治上正确了",然而由于带有一目了然的虚假性,作品的艺术魅力和观赏性也将大打折扣,观众还会像以前一样买账吗?

《风筝》引起的巨大反响和好评,正反映了市场的需求,观众的需求,脸谱化的非黑即白的表现形式逐渐被观众厌倦。好人高高在上,坏人鸡鸣狗盗似的创作思路,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观众的视野、意识在不断升华。展现事物的本真,刻画真实的人性,成了多数观众的渴求。
事实上,《风筝》对反面人物人性化的展现,所带来的震动和思考,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谍战剧的范畴。
客观的说,《风筝》对反面人物的塑造同样不乏粉饰加工的痕迹,但瑕不掩瑜,难能可贵的探索,依然得到观众的认可。
《风筝》没拿上大奖,可能让许多人心里不舒服,但请大家记住,若干年以后,《风筝》一定会在影视剧排行榜上,占有其应得的一席之地,成为真正飘起来的风筝。
《风筝》将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人们不断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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