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第一部独立执导的电影《女人心》到后来的《胭脂扣》、《阮玲玉》、《红玫瑰白玫瑰》,香港导演关锦鹏的作品始终关照着一个不变的主题,那就是对女性世界的关注。
关锦鹏13岁就没有了父亲,作为家中的长子,他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长兄如父,那时的关锦鹏就在家庭中承担起兄长,甚至父亲的角色,而他对女性的理解也是从小时候对母亲的观察开始的。
关导之所以被称为“最懂女人的男导演”,也是受到母亲的影响,他对女性充满尊敬,他说:“我妈妈是个很厉害的人,父亲去世后,她没有改嫁,她就是一天做两份工作,把我们几个孩子带大。所以,其实很多我电影中的女性,哪怕像阮玲玉面对绯闻时选择了自杀,但依然我不觉得她是因软弱而走上这条路的。”
关锦鹏是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见证者之一,12月3日,第二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大师嘉年华第三场,迎来了中国香港知名导演关锦鹏,他与同样来自中国香港的资深电影人文隽对谈,讲述他充满女性色彩的作品,讲述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

张国荣和梅艳芳主演的《胭脂扣》是香港影史的经典之作,张国荣和梅艳芳这对老友在片中展现了惊人的默契和演技。在大师班上,关锦鹏透露,最初扮演“十二少”的人选并不是张国荣。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香港电影很蓬勃,但由于竞争激烈,演员都只为其签约的电影公司拍戏,很少跨到别的片厂。例如,成龙和洪金宝拍的电影都是嘉禾的,就不会在新艺城的电影中看到他们;而新艺城的周润发也很少会出现在嘉禾的电影里面。

《胭脂扣》是关锦鹏签约嘉禾公司以后导演的第一部戏,梅艳芳是嘉禾的,而张国荣是在新艺城的,所以张国荣与梅艳芳,当时是不可能的配搭。
关锦鹏回忆道,其实原本《胭脂扣》的导演也不是他,而是谭家明导演,但因为弄剧本拖了很久,原本定下的梅艳芳、刘德华和钟楚红,就只剩下了梅艳芳,梅艳芳特别喜欢“如花”这个角色,所以她还留着等这个戏,其他人的档期都没有了,剧本弄好后又忙着找十二少人选,然后定下了吴启华和刚刚出道的郑伊健。
关锦鹏说:“有一天几乎要决定是吴启华了,梅艳芳跟我说:‘阿关,要不这样子,我去新艺城拍一个电影,换张国荣过来和我拍《胭脂扣》’于是,我就去跟老板说,我觉得梅艳芳和张国荣是好朋友,十二少和如花应该是张国荣跟梅艳芳的组合,所以,最终成就了《胭脂扣》。”
关锦鹏感慨说,电影也有其命运,现在谁也无法想象《胭脂扣》若不是张国荣和梅艳芳演,会是怎样的一部电影。
原著小说作者李碧华对电影《胭脂扣》很满意,关锦鹏表示,要感谢这部电影的编剧邱刚健,“4年前他去世了,他给许鞍华写过《投奔怒海》,给区丁平写《梦中人》,我的《胭脂扣》和其他好些剧本都是他写的。”
说及此,关锦鹏还透露,另一部根据张爱玲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电影,张爱玲就不喜欢。
关锦鹏导演的《阮玲玉》让张曼玉成为了柏林影后,说起这部电影,也是故事多多。最初关锦鹏想到的演员是好友梅艳芳,最终定下了张曼玉。
张曼玉以“港姐”身份进入演艺圈,演戏也是从“花瓶”开始的, 1990年的《不脱袜的人》让她第一次拿香港电影金像奖女主角奖,从此脱离“花瓶”标签,成为了一名有演技的演员。

关锦鹏说张曼玉演《阮玲玉》时十分投入,“她愿意配合我的时间,到上海以前,她有整整两个礼拜,每天从中午到傍晚六七个小时,就穿着我们已经做好的旗袍,高跟鞋,摆好一面大镜子,看她自己的走路和坐姿。”
但是,张曼玉唯一不配合的一点,是她不肯剃眉毛,因为她担心长不回来,所以,化妆师到了现场用胶水,把她的眉毛弄得很细,“第二天我们看样片的时候,她也来了,我说你来干吗?她说:‘我就看看我的妆怎么样’,看完她也不出声就走了。回到饭店,我们开会有人敲门,一敲门,她进来了,把眉毛给剃掉了。现在我们看很多30年代的电影、电视剧,基本上是把眉毛剃掉,然后用眉笔画细细的眉毛。那个年代的女性就是这样。而我作为一个导演,看到演员这样子的话,我就笃定了。后来拍完戏跟了一段时间,我看到她说眉毛还是长回来了,她说不一样了,长回来之后眉毛没那么柔软了。”
而除了剃掉眉毛之外,张曼玉那时候自己的遭遇也让她对阮玲玉这个角色感同身受。
关锦鹏讲述说,《阮玲玉》在上海开机以前,张曼玉自己遇到了“麻烦”,她拍陈可辛的《双城故事》的时候,在美国跟一个男生谈恋爱,后来分手了,但是她当时写给那个男生的很多情书,被这个男生的现女友找到了:“那个女生就勒索张曼玉,说‘你要不给我什么利益,我会就把这些信全都丢到娱乐周刊’,但是张曼玉说,‘我是跟这个男生谈恋爱,我爱你这个词为什么不可以讲呢?’情书事件让张曼玉认清了这个男生,她不高兴那个男生比那个女生要多,因为她觉得那个男生怎么容许自己的女朋友做这个事,她讲了一句话很有意思,‘今天我可以坦白承认这个事情,我更同情阮玲玉那个时候’。”

也正因为这件八卦,让关锦鹏发现张曼玉走入了阮玲玉这个角色“一个演员走入一个角色的时候,她里里外外,包括她身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能掌握到放到角色里面的感受,我觉得张曼玉演的阮玲玉做到了。”
梅艳芳、张曼玉演自己的作品,获得成功,关锦鹏自然高兴,但是也有让他遗憾的,就是在拍《长恨歌》时没有让郑秀文放松下来。
众所周知郑秀文是抑郁症患者,外界普遍认为出演《长恨歌》加重了她的病情。关锦鹏说,那时的郑秀文是天后,也是票房保证,“她演的都是和刘德华、梁朝伟、郑伊健,合作的那种爱情小品,当我找她演《长恨歌》的时候,我觉得一个导演碰到一个想改变自己的演员,有好也有坏。《长恨歌》就算是一个不太成功的例子,因为我没办法让她更放松,这是我的问题。”
关锦鹏说郑秀文演时也是全力投入,但这份投入让她压力很大,“郑秀文之前没有演过三四十年代的戏,她普通话也不够好,但我还是坚持让她自己补配对白,让她很紧张。”

在赵薇导演的第一部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关锦鹏担任监制,这也是关锦鹏第一次为内地导演作品担任监制。
关锦鹏称赞李樯的剧本写的好,人物很抓人,那部电影的演员现在也都成绩不错。

而说起导演赵薇,关锦鹏表示,赵薇是演员出身,所以她很看重表演,“我每一场都在现场,看她调度演员。”
让关锦鹏印象深刻的是,片中人物朱小北有场在超市被抓并引起冲突的戏,那场戏,扮演朱小北的刘雅瑟怎么也找不到状态,就到赵薇面前去问怎么找那种委屈又想发泄的情绪,结果,赵薇二话不说,就给她一个耳光。结果就是,刘雅瑟再回去演,演得很好,关锦鹏笑说:“我站在旁边都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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