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阿尔巴尼亚电影《海岸风雷》

1967年,中国引进了文革期间的第一部外国电影——阿尔巴尼亚拍摄的《海岸风雷》。

当时的上海电影译制厂,也时髦地改了个充满战斗性的厂名:上海工农兵电影译制厂。

故事围绕着海岸边居住的一户渔民而展开,老渔民姚奴兹有四个儿子,老二迪尼是反法西斯的地下工作者;老三彼特里是医生,老四维希普也积极参加党的地下活动,唯独大儿子赛力姆堕落为人民的叛徒。

马力克送传单在里弄里

电影好像一个小城镇,主人公却好像是住在渔村里。但阿尔巴尼亚的小城镇规模也不大,石板铺的路很窄,每家都还有石头砌的围墙,说不是城市吧,还有一些楼房和宽马路,男人穿着西服打领带,女人穿布拉吉裙子。说是城市吧,又有农村才有的每家一户的围墙、院门。

《海岸风雷》在文革期间被引进,当时国产电影基本全面禁演,影片中的欧洲异域风情,一下就吸引了中国观众。各大影院场场爆满,室外放映时也是人山人海,甚至出现了因过分拥挤的踩踏事故。

据《浙江电影纪事》及《嘉善县文化艺术志》记载:1970年3月17日,嘉善县35毫米电影队在东门油厂“五·七”学校(原宾阳门小学)放映阿尔巴尼亚影片《海岸风雷》,因收票时门外群众拥挤,不少人跌倒被踩伤,受伤10余人,重伤6人,城东6队16岁女孩经抢救无效死亡。

电影中的一些经典桥段,成为了孩子们游戏时的角本。那些耳熟能详的台词,成为了那个时代流行语,像“夜猫子可回窝了”、“打鱼的,连根上吊的绳子都买不起”、“赛力姆!都到了这种地步啦?”之类。

戴拿破仑帽的意大利警察

除了这些经典台词,男女主角的帅气漂亮,服装的欧式时尚,还有意大利警察拿破仑帽子,都让我记忆犹新。当时,看到意大利警察的帽子,我不知道这是一咱什么帽子,感觉戴着也舒适呀。后来查下资料,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拿破仑帽。

电影刚开始,在水天相接的大海上,一艘小船裁着姚奴兹和二儿子迪尼、四儿子维希普,姚奴兹给儿子们讲述爱国主义的故事:一个狱中看守老头,主动替代抵抗运动领导人上刑场,当说到“他被砍下的头颅还在栩栩如生地微笑”时,那时的我还是感到有些恐怖……

片中老二迪尼是主角,他经常带战友们袭击意大利占领者的机关、工厂和仓库。上敌人印刷厂偷印刷机器,撤走时阻击追击的敌人,掩护同志们安全撤离。在得知开会地点教堂已经暴露,马上跑去鸣枪为同志们报警,并掩护马立克突围。为了惩处告密者,他单身潜入敌人阵营,举枪击毙了勃鲁诺。最后又在游击队的配合下,拦击并全歼了敌人,营救了全体战友,惩处了叛徒。看迪尼妥妥的正能量人设,绝对的吸晴的第一主角。但个人感觉,这部电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反派老大赛力姆。

老大赛力姆好吃懒做不爱劳动,最后沦为可耻的告密者。与他个人的本性有关,但我感觉与家人关系的不融洽也有关系。

姚奴兹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口气,不像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和口气。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他形成这种人生观和价值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家庭在教育和引导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夜猫子可回窝了。”这句话,说的很生硬,有些敌我两个阵线泾渭分明的意味。还有那句“你可以不爱我这个爸爸,可以不爱为你受尽苦头的妈妈。但是,必须爱祖国,爱阿尔巴尼亚”有点样板戏的味道。

他那句“打鱼的,连根上吊的绳子都买不起”的抱怨,已经对他后来的背叛家庭,背叛阶级留下了伏笔。他在酒吧因风情女人和水手打架,屈身捡钱被人踩住手的场景,都给人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塞力姆,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句蕴含的怜悯、鄙视、讥讽的话语,还有被人踩住的手,不但让穷困潦倒的塞力姆颜面尽失,也将他残存的一点自尊击的粉碎。渴望做有钱人花天酒地,但些时却如此拮据而贫困的落差,是他被特务勃鲁诺恩威并举,成功地被拉过去的主要原因。

他即是一个背叛家庭的人,也是一个可耻的告秘者,还是一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但这样一个反派,电影中虽摆脱不了社会主义阵营电影通病反派脸谱化,但也让这个人物并不完全泯灭人性,使这个人物丰满起来。

开场酒吧那场戏,水手对一个风尘女子大献殷勤,塞力姆怒不可遏,醉醺醺地走到两个人身边,和水手发生打斗。

影片没有交代塞力姆是不是认识这位女子,如果要认识,他可能因嫉妒而上去打架。如果不认识,是不是有英雄救美的意思?

比如他发现老四维希普往街边商铺门缝里塞情报,通知地下党要在教堂开会,他并没有将弟弟告秘抓去。按常理,等教堂抓捕行动结束后,完全可能顺藤摸瓜抓送情报的维希晋,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还有他回家看到老二迪尼要出去,知道他是要去教堂开会,他极力阻止他去。当阻止不住迪尼冲出屋后,他焦躁地打碎玻璃喊迪尼。迪尼不理他继续往处走,他立即追了回来,警告他不能去教堂开会。这绝对属于透露情报了,迪尼得知他知道开会地址并知道敌人已经包围教堂,就明白了他是告秘者,于是打倒了他就跑,急着去报信。

从这个桥段中透露的信息就是,塞力姆不想让迪尼去开会,他不想让弟弟被抓进去。至于抓不抓别人,则与他无关。虽然他背叛了家庭,但他心里还是有亲情的。

从这一点上看,他并没有完成泯灭人性亲情,这也是这个人物让人比较信服的原因。因为人都有双重人格,坏人不一定就坏的彻彻底底,坏人也不一定就不能办一点好事。同样,好人也未必就从不办一点坏事。

教堂开会突围这场戏,当时对还小的我来说,还是有些感觉挺瘆人的。从高尔基《童年》连环画中知道,那些十字架林立的地方,就是埋死人的地方。所有的小孩,都是怕死人的。

游击队员马里克透过板缝看到敌人的身影,立即爬上房顶,扔出手雷后跳下房顶,在两边都是十字架的小道上边奔跑边向敌人开枪的场景,这一段令我记忆深刻。

当时看《海岸风雷》,心里总感觉有些奇怪。受苦受难的渔民,并不像我们想象的一样衣衫褴褛,家徒四墙。他们有时穿着海魂衫,有时穿着讲究的西服,有时还穿着三紧的夹克服,比我们的城里人还时尚。地下女游击队员,也穿着漂亮的布拉吉。这些穷人和游击队员的装伴和气质,与我们传统意义对穷人和游击了队员的认识大不一样。

女游击队员施帕莉莎

影片在当时是非常火暴的,但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有些情节还是经不起推敲的。

老四维希普往街边商铺门缝里塞情报,通知地下党要在教堂开会。他没有用密码,也没有直接交给通知人,而是将书写清清楚的纸条塞进门缝。这么重要的情报,能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处理吗?如果阿尔巴尼亚游击队,情报传递都是采取这种方式,那只能说明他们的情报战水平低的令人难以置信。

意大利军队的战力低下,是后来看二战史才知晓的。在一些重大战役中,不但没有帮上德国,而成为德国的累赘。

在《海岸风雷》中,意大利警察部队的作战能力,真的应证了意大利军队的软弱无能,其表现现在看来,还真没有冤枉他们。

教堂包围战,由于事先得到情报,事先布置了包围,本应是一个典型的歼灭战。但移动中身影在月光下映到墙面上而暴露,让人不可理解。开会人并没有全到,你移动什么?而且你移动,看不到巨大的影子映在墙上吗?你不会在开会全到时再移动吗?不会找黑暗的地方隐蔽吗?

老三彼特里为掩护马力克,包扎上头装伤员被抓走。他头上没有伤,到警察局人家不能发现你没有伤,不是那个逃走的游击队员吗?

炸桥这场戏,桥被炸断,塞力姆和勃鲁诺两人随轿车掉进河里。这么大的暴炸声,后面的车听不见吗?而且好像后面的车和前面的车距离很远,这也不符合一个车队行车的常识呀!

车队被袭击后,敌人要么跳下车不卧倒,而是在路边进行还击,要么不下车,依托车厢还击。这群意大利兵这么没有军事常识吗?不知道马上跳车,躲进车底依托轮胎进行还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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