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什么衣服都有,但没有一条棉裤是为我量身而做的了……|青听

2022年4月29日星期五

 

今日配乐《青春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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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回来了,刚刚她说的多半都没听清,唉。”我站在他们屋外看着奶奶一边把助听器往耳朵里塞,一边和听广播剧的爷爷说。手半握拳,小拇指伸出来举给爷爷看,她比划的那是我。

她总问我在校的生活,“吃的怎么样?宿舍冷不冷?”得到的经常是我一句“嗯,还不错”的敷衍,便开始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她只好作罢,然后默默地离开。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着她,听她说完所有的话。

顿了顿,回到我的房间,平躺在床上,思绪突然把我拽回到几年前。

现在总爱“打岔”的老太太在我五岁那个没有空调的后半夜,举着扇子足足给我扇了两个小时。

01

别把棉花都带散了

我家坐标北纬48度,而我随了姥姥的“老寒腿”,天气一冷就会膝盖痛。

姥姥怕外边卖的棉裤棉花用料不好也不足,就年年亲手为我做棉裤。小的时候的棉裤都是带着“兜兜”的,可以护住前后心。她还会为我定制合身的松紧带裤腰和专属于我的小花纽扣腰带。

棉花是要一年一翻新才暖和,我也每一年都窜着长高。每一年夏末开始时,大屋的地上总是会铺满姥姥为我挑选很久才选出来的花样布料和白白软软的棉花。从那时起,姥姥的叮嘱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耳边:“小崽子跑慢点,把棉花都带散了。”

在我上大学离开家的那天,姥姥塞给我了一个用干净的花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袱。打开一看,是一条带“兜兜”的,足足一斤重的棉裤。碍于面子,没穿过几回就被我偷偷束之高阁。北京更是用不到那么厚的棉裤了,那些记忆似乎也随之塞入柜子。

每当打开那些包袱时,就想起我对姥姥的承诺:等我上了大学就带着姥姥一起去南方。可最终,我们还是没能实现当年的约定。

北京的商场什么衣服都有,但却没有一条棉裤是为我量身而做的了。

02

阿公怀里的醪糟和烟花

我对过年的记忆总是在夏天。

阿公总会躺靠在屋舍前的老摇椅上等我,面朝着我离开时的方向,怀里揣着烟花和那永远是温乎的醪糟汤圆。我总会从矮坡上俯冲而下,盯着我最爱的醪糟和烟花“咻”的一下冲进阿公怀里,试图一把抢过。

那时我从未疑惑,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老头怎么能将东西抱得那么紧,而那醪糟汤圆为什么总是暖和的。只记得阿公的瞳孔慢慢聚焦,直到认清楚我,他才松开怀抱:“去,快去藏好,别被其他小朋友抢走啦——”

直到那年,屋舍前只剩下一张老摇椅吱呀呀地叫。

屋舍里的纸箱对应排成列,每一箱都有颤颤巍巍的笔迹标出尚未到来的年份。一箱一箱的拆开,都是些已经发霉发臭的烟花和酒酿汤圆。未来的每一年,阿公都为我准备了新年礼物,只是那酒酿汤圆不再是暖和的了。

父亲说,那时阿公已经患上了奇怪的病,四肢僵化,大脑像花朵一样枯萎了。但阿公却从未忘记,要在天冷的时候,为孩子备好夏天过年的烟花。

过年在阿公的认知里已经跳脱出了季节和温度。只有在夏天,有我的夏天,对于阿公来说才叫过年。

03

没有血缘关系的梁奶奶

正确发泄情感的路径,只能悄悄写在纸条上、日记里,和不理解我的家人赌气,离家出走......

接受我,包容我,规劝我的,并不是父母,而是梁奶奶。我跟她并无血亲之缘,只是父母托她照料我。

我总是把被泪水弄得皱巴巴的纸条放进奶奶家门前的邮筒里。塞进邮筒后,我偷偷躲在墙后看奶奶打开我的纸条后再跑走。我知道她一定会为我保管好我所有的小纸条。那些纸条里装的是我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小区的楼道里、放学的路上、公园的长椅上,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会温柔地擦干我的眼泪,牵起我的手,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橘子糖葫芦,带我回家。 

昏黄的路灯下,我和梁奶奶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那时的我,只要梁奶奶在,就拥有玩闹的底气。

长大后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望过她,也没再放纸条进邮筒里了。梁奶奶的脸日渐模糊,声音也散在风里。

在成长的风沙里,我多想再被春风般温和的目光注视,也想再次将我的“小情绪”塞进邮筒里。

04

我是穿“新衣服”长大的

我几乎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穿哥哥穿剩下的衣服,玩哥哥以前玩过的小汽车......从小外婆好像就跟哥哥更亲一些。

逢年过节,别的小朋友都穿着新大衣,只有我穿着哥哥剩下的“新衣服”。我开始嫉妒姥姥给哥哥的爱,爱都藏在所有新的东西里,可我只有旧的。

高考结束的假期,在妈妈的唠叨之下,回到家乡去看外婆。

帮外婆擦柜子的时候,在柜子最里面发现了一个只写有我名字的盒子,里面装着的全是我儿时的物件,小衣服,小牙齿,奖状......

原来外婆也细心地“保存”着我的童年。而我自己一味地在寻找新东西里藏着的爱意,却好像从未看到外婆对自己的爱。

阅读大赛拿一等奖那次,她拿着奖状问了我好多关于比赛的问题,满脸骄傲地看着我,用手时不时将奖状抹平,夹在词典里生怕变皱。

内心深处一种深藏已久的情绪涌现出来,我想,那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大抵是一种挂念。

05

我终于学会做椒盐里脊了

那一年,太姥姥永远地离开了我,我知道那个永远带着笑意的慈祥面孔再也看不到了。

小的时候,一去太姥姥那,我就吵着要和她学椒盐里脊,每每说好了教我,却一次也不让我上手。

看着她快速翻炒着里脊肉、调入椒盐、淋入香油,一道色泽金黄、外焦里嫩的硬菜应运而生,视觉与味觉的冲击让我欲罢不能,直冒口水。连院子里的大黑狗也没有了以前的傲气,汪汪直叫。

“等你长大再上手做,不会就回来找我问。”我拿着照片,想起她说的话,什么时候放入里脊肉,多久可以放香油。我突然理解了太姥姥的“小私心”,她一直不让我学会这道菜原来是想让我常回去看看她......

可怕的癌症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脸色逐渐蜡黄。那天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我尝试着给太姥姥做这道菜。

我终于学会了这道菜,好想问问她,“好不好吃呀?”

我最终还是食言了,没能带姥姥逃离老家的寒冷。

今天是阿公的“除夕夜”。我要向矮坡以东走不多不少十七步,回家过年。

上大学总想着家里还有他们,我要经常回去,因为他们一直在等我。

周日晚上,我和爷爷说拜拜,我看着他泛白的胡茬,把小拇指伸出来举给他,“下周五我就回来啦。”他点点头,伸出手和我拜拜。奶奶说,他一直盯着我的方向,直到我把门关上才肯放下手。

不管学习、生活带来的压力还是有自己无法消化的情绪,有他们的关心我就觉得什么坎都能过去。“没钱了就和家里说,在学校多吃点好的”,有他们在身后,我就可以勇敢、坚定地一直向前走。

陪我们长大的老头老太太,老了许多。我好想好想时间能再慢一些,他们变老的速度能慢一些,让他们能吃到我做的椒盐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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