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身为荣国府的管家,对待下人那叫一个狠。下人们总结的她的特点是:“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全占了。”但凤姐对待下人是区别对待的。
在《红楼梦》第二十回,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因输了钱,走到宝玉处见袭人躺在炕上不跟她打招呼,她就把一肚子火气全洒在袭人身上,狠狠地骂了她一顿。把袭人骂得只有哭的份儿。宝玉等人正在无可奈何时,王熙凤听见吵嚷声过来了,她知道李嬷嬷爱“排揎宝玉的人”,今儿个输了钱正迁怒于人。王熙凤见了李嬷嬷不像跟其他下人那样说话:“几辈子的老脸可就顾不得了。”反而一反常态地拉了拉李嬷嬷,笑道:“好妈妈,别生气。大节下,老太太才欢喜了一日……你只说谁不好,我替你打他。我家里烧的滚热的野鸡,快来跟我吃酒去。”一面拉着走,一面跟丰儿说:“丰儿,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棍子,擦眼泪的手帕子。”李奶奶便“脚不沾地跟了凤姐儿走了”。王熙凤跟李奶奶说话不是用主子的威严呵斥她,而是哄着她,给足她面子,让她“顺坡下驴”。
赵姨娘在王熙凤那里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的。也是在第二十回,贾环因为跟宝钗的丫头莺儿赌钱输了,宝玉劝他那儿高兴去哪儿玩。他就告诉赵姨娘是宝玉把她撵回来了。赵姨娘就骂贾环不该上“高台盘”去玩,自讨没趣。恰好风姐儿从窗外经过,赵姨娘的话她都听见了。这风姐儿身为管家,没事可能也来回巡逻,就跟济公一样“哪里有不平哪里有我”。她就在窗外说:“大正月又怎么了?环兄弟小孩子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说这些淡话做什么!凭他怎么去,还有太太老爷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现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环兄弟,出来,跟我玩儿去。”这就是说赵姨娘根本没有教导儿子的权利,王熙凤说贾环是主子,言外之意就是——你这做奴才的没有资格教育贾环。王熙凤这样,赵姨娘娘儿俩什么反应呢?贾环是“忙唯唯的出来”,赵姨娘是“也不敢则声”。
其实王熙凤不光是对赵嬷嬷不拿主子的威严。王熙凤大家闺秀出身,在她眼里下人跟下人是不一样的,像李嬷嬷这样有功劳的下人得给她相应的尊重。再比如对待贾琏的乳母赵嬷嬷:王熙凤跟贾琏正吃酒时赵嬷嬷来了,“忙让吃酒,令其上炕去”。还给她的两个儿子找了工作。而赵姨娘和袭人她们就不一样了,虽然做了姨娘准姨娘,但她们奴才的身份是抹不去的。李嬷嬷骂的是袭人:袭人是奴才,骂就骂了,不用管她,只要不惊动贾母就行。赵姨娘骂的是贾环:贾环是主子,有老爷太太教导,轮不到你赵姨娘骂他,亲娘也不行。
在贾府里做了姨娘,名义上是半个主子,其实就是受夹板气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