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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伴青灯古佛的怀春少女

日期: 来源:红楼梦学刊官方平台收集编辑:妙玉

作者:兮木

曹公倾十年心血编撰红楼一梦,八十回中有不少的佳话,不少脍炙人口的故事,展现了绛洞花主贾宝玉身边形形色色的女子,自然就免不了各种话题的产生。金陵十二钗,十二位女子,各有各的特点,而其中,或许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妙玉这个戏份不多,又不那么讨喜的角色。为何她会被选入正册呢?其余的十一位,几乎都或多或少的与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而妙玉,身世说不上大富大贵,而为人处世也不算是落落大方,能进入十二金钗之列,确实值得研究一二。

妙玉的出场在筹备兴建大观园之时,借由管家林之孝来简要陈述她的身世,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自幼多病,因此才入了空门,而当时正好十八岁。父母双亡。她本人通文墨,熟读经典,模样也是极好的。跟随师傅来长安,师傅圆寂,遗言嘱咐她在此地静候。

这或许是整部小说中唯一讲述妙玉家世背景的地方了,着墨不多,也并未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的确,《红楼梦》中女子才情模样皆为上乘者并非凤毛棱角,而在那些个女子中,有不乏品行家世甚好者,妙玉这一出现也确实不能引起过多的关注。但是紧接着,借由王夫人和林之孝家的对话,体现出了妙玉的一个性格,傲。的确,这个性格,在红楼女子身上不多见,林妹妹算是一个,晴雯也算是,其他的主要角色,怕是不多见这种性格了。

而在接下来妙玉出现的章节中,妙玉的性格更是越来越具体了,贾母带着刘姥姥来栊翠庵吃茶,刘姥姥吃过的杯子,妙玉准备让人直接扔了,这一细节,或许也是历来妙玉受人诟病的原因之一,而此后妙玉说黛玉是大俗人的话更是引起了古往今来黛玉粉丝的憎恶。宝玉生辰受到妙玉的祝贺,想着该怎么答复,恰巧遇到了邢岫烟,也从她的口中侧面交代了一些妙玉的古怪性格。

妙玉出现的章回不多,然而似乎每次出现,她那不怎么讨喜的性格就得展现一次。也因此,很多《红楼梦》的读者并不喜欢她这个带发修行的小尼姑,以至于其判词中的那句“可怜金玉质,终陷泥淖中”,人们也不约而同的认定了她最后被卖到了妓院中而最终沦落风尘。这种说法,虽然感觉上暗合了她的人物判词,也符合她薄命司人物的使命,曹公也说是“风尘肮脏违心愿”,但是违的也是妙玉的心愿,她眼中的风尘焉知就是我们所理解的风尘呢?那样一个孤傲的女子,她所谓的肮脏和我们所能理解的肮脏或许本身程度上就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所能承受的,或许在她眼里就是肮脏。

但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人会去相信,这所谓的泥淖并不是那种所谓的花柳繁华地,或许只是一个让她的追求信念全部堕亡的另外的情况,也从这里可以看出,人们对于妙玉这个人物形象还是不喜的多。

但是,这所谓的“太高人欲妒,过洁世同嫌”的空谷幽兰般的女子,真的那么令人生厌吗?恐怕不见得,对于妙玉,人们内心厌恶的,是其多次出现的孤僻孤傲。但试想,一个从小因为体弱多病而不得不修行的女孩而言,其生长环境就是诵读经文,伴着青灯古佛,她不能享受黛玉宝钗那般的天伦之乐,读书也罢,念佛也罢,她的小天地,就是一个狭小的神圣之地。这样平淡无波澜无欢笑的生活环境,又怎么能将她培养成一个能入世俗的女子呢?生活带给她的是单一的色彩,身边人都是一些看破红尘遗世独立的人,那么她,自然而言的就会有一种孤高了。

与此同时,她也是个少女,还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黛玉宝钗都读过西厢,焉知她未曾读过?而长居佛庵,周围自是没有什么同龄的男子,也因此,曹公也暗示着她和宝玉之间的关系。宝玉自是不用说,但凡一个模样较好、颇具风情的女子他都会感叹一下,更何况妙玉这种遗世独立的孤傲才女。而妙玉,本就值青春年少,心意萌动,所以,对于宝玉的为人,以及宝玉对她的熟络,自然是承受不住的。也因此,其少女的春情也是无法真正压抑的。

很多人都看出来了,黛玉宝钗,一个是专心关注着宝哥哥,一个是懂世俗人情,自然是懂了,而李纨这种少妇,也是懂了,才让宝玉独自去取红梅来。但是,她们也知道,不能说破,这种没有未来没有结局的故事对于妙玉也只是个美丽的意外罢了,她们懂少女的心思,连一向爱吃醋的林妹妹听到妙玉的嘲讽尖酸也没有较劲,可见,妙玉这样的情敌,根本就不算是个情敌,黛玉能理解妙玉的春情,知道这种怀春是碍不着她什么事的,便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也会撮合一下,抚慰一下妙玉可念不可说的感情。不过也止于此罢了。妙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薄命司中的一个,即便在她单调晦涩的人生中曹公给她安排了一场美丽的春思,也不会有结果和未来。

“王孙公子叹无缘”,其实,何须曹公把话讲明白,妙玉对宝玉会有春情是不可避免的,而他们之间也不过就是比萍水相逢美好点的邂逅罢了。妙玉那等才智,何尝不明白,然而,明白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一回事。出生便决定了她或许一生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拥有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所以,她只能抓住她仅有的这么一点宝贵的机会。所以,她会说黛玉是个俗人,会口是心非的对着宝玉说独你来是不给你喝这茶的。这些,都是少女的小心思,少女的怀春,少女对爱情的执拗,对于幻想的执着。

不喜欢妙玉是一回事,但不能不理解妙玉。她身上,有着我们的许多个性,妄图孤高自赏,以显示自己的身价遗世独立,而面对爱情,又是小心翼翼,碍手碍脚。这样的女子,虽说不可爱,但是有可怜、可叹之处。她没有我们这般绚烂多彩的生活,青灯古佛是她的宿命,无法选择。不过幸好,她选择了任性地去开始了一场短暂的怀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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