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妒
常州有一位姓轩辕的举人,妻子张氏不孕,都已年过三十还没有孩子,按说可以纳妾。但是无奈张氏非常泼辣,也就不敢提这档子事。他的座师马学士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就送了一个姬妾给他。
不出所料,张氏知道后非常愤怒,心里就开始琢磨:老不死,我家的事情关你屁事?不想点计策闹的你家不得安宁老娘咽不下这口气!巧的是当时正值马学士丧偶,张氏也遍访亲朋,终于听说某村有个悍妇闻名乡里,于是贿赂媒婆让给马学士说媒。其实马学士早就知道张氏的那点小心思,不过也没说什么,高高兴兴地就去悍妇家下聘了。
马学士结婚当日,悍妇发现有一条上面写着“三世传家捣稿砧”的五色棒,合卺完毕后不动声色等着群妾来拜见。就故意问“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回夫人,我们都是妾”于是大声呵斥“堂堂学士家怎么能有妾呢!都赶紧滚!”拿起棒子就要打这群姬妾。而马学士则坐镇后方,指挥自己的姬妾夺过来棒子一起殴打夫人。奈何双拳难敌众手,夫人且战且退逃入房中把门一锁!拿出自己多年来的看家本事,在里面又哭又骂,不曾想这帮姬妾各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锣鼓在门外好一通敲打,乱了夫人骂人的思路。不得已使出第二招,扬言自尽,这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仆人送过来一把刀一条绳子。并撂下一句:“老爷早就知道夫人会有这么一手,所以之前就备好这些不堪之物来赠予夫人”而门外姬妾们则火上浇油,又各自拿出木鱼念着往生咒,更可恨的是夹杂着“愿夫人早升仙界”的话时不时的飘到耳朵里。寻死一说就此作罢。夫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自忖没招了,玩不过马学士,闹下去也没啥好处了,就摆出笑脸请老马进屋,说“老马你是真丈夫,我服了,我耍的这些招数家里也是祖奶奶传下来的,为的是吓这世间庸俗男人,并不是针对你个人,。从今往后,我好好对你,你也得对我以礼相待”马学士说“如果真能这样,我还能说啥”然后重新行交拜礼,令姬妾们叩头谢罪,并取出田房帐簿,金币珠翠,尽数交予夫人主裁。
再说张氏,在马学士结婚当日就派下人前去打听,下人一回来就赶紧喊去问当时情况,当听到姬妾拜见的时候忍不住插嘴“咋不打她们?”“这么多人,打不过呀”“那为啥不又哭有骂呀!”“门外敲锣打鼓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那?没有嚷嚷着要寻死?”“马学士早就备好刀绳,且姬妾们念着往生咒给她送行!”“那他夫人现在怎么样了?”“被整服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中用的妇人!真是坏了老娘大事!”
话说当初,马学士刚刚送姬妾那会,一帮门生都拿着酒肉聚集到轩辕家祝贺,其中有一个平常就爱酗酒且酒品不好的家伙也在,哥几个刚喝到兴处,张氏就在屏后面开始辱骂客人。换一般人也就忍了,酒品不好的那家伙跑过去握住张氏的头发,打她的耳光:”你尊敬轩辕兄,我叫你一声嫂子,你不尊敬我轩辕兄,就是我仇人。学生没有孩子,马老师赠妾怎么了?不是为你家祖宗三代着想?我今天为你家祖宗三代治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打死你!”场面一度相当混乱,大家都去拦着,张氏才脱身,身上裙裂衣损,私密地方都差点漏出来,狼狈不堪。张氏外号牝夜叉,这次折损了这么大面子,愈加憎恨马学士,所以平常就把气撒在马学士所赠的姬妾身上。而姬妾私下受到老马的嘱托,一味顺从,虽然进门平常不与轩辕生多说一句话。所以张氏虽然屡屡鞭笞,却也没闹出什么人命来。
过了一段时间,学士亲手拿百金赠予轩辕生,说“明春会试就开始了,给你这些盘缠早点去,赶早不赶晚。”轩辕生深以为然,回到家跟张氏告别。张氏平常就害怕他在家狎妾,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轩辕生出门刚登船,就被马学士派去的人接到家里,关在后园读书,而偷偷派媒婆找到张氏,说“趁你家男人外出,何不把妾卖了?”张说“正合我意,要卖就卖远点,方没有后顾之忧!”媒婆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办,好办”。
没多久,一个又老又丑的陕西布商背负着三百金就来了,把妾叫出来一看,喝彩不已,当下就买下人了。而张氏余怒未消,遍搜妾的外套,一个簪子也不能带走。
路上,妾乘轿过桥的时候大呼一声“我不走!”纵深一跃跳入河中,而马学士早就备好小船,把人救走接回后园,与轩辕生安排在同居一屋。
不久张氏听到小妾投河自尽的消息惊疑不已,还没缓过神陕西布商就踏门而入,又怒又骂:“我买人不是买鬼,你家卖妾,之前不商量好!何得逼良为贱,欺负我是外地人是吧!赶紧把我钱还给我!”张氏无法回答,随之把三百两还给布商让他赶紧走。
还没消停,第二天,有两个老人到张氏家嚎啕大哭“马学士将我女儿赠予你家为妾!人现在在哪?生还我人,死还我尸!”张氏无以答,两个老人揪住张氏撞头拼命,打碗摔盘,家里一片狼藉。张氏只能求助邻居,给钱苦苦哀求,方才被劝解走。又一天,武进县捕役四五人,煞气冲冲地拿着逮捕令,哐啷一声,把铁链往茶几上一扔,说“事关人命,请犯妇张氏作速上堂”。张氏魂飞魄散,胆战心惊的问到底啥事,刚开始几个人不说,然后贿赂了点银子,捕役才慢条斯理地说“某姬父母在县衙状告自己闺女死的不明不白的事儿。”张氏愈加惊恐,
私念:我丈夫在家,则一切事让他抵当,何至累我一妇人出乖露丑,堂上受讯?方深悔从前待夫之薄,御妾之暴,行事之误,女身之无用。
这正自怨自恨呢,忽有一人头戴白帽,踉踉跄跄奔回家大喊“轩辕相公到芦沟桥,暴病死矣!我是车夫,所以来报信了!”晴天霹雳,张氏呼天抢地,几乎晕死过去,话也说不出来了!几个捕快互看一眼“他家有丧事,我们先走吧。”
张氏成服治丧,等着尸体运回来的期间,捕役又来了。无奈之下张氏找了一位讼师想缓几天判刑,卖房,卖妆奁,贿赂捺搁此案。讼事到是小停,家已荡然无存,饭都没得吃了。
这时候,先前媒婆又找上门来“夫人辛苦至此,又没有儿子可以依靠,怎么办啊~不如考虑一下改嫁?”张氏有些心动,随拿着生辰八字找到本地瞎姑算命。瞎姑算了一会说“命犯重夫,穿金戴珠”意思就是命里就该有两个丈夫,然后才能否极泰来衣食无忧。之后张氏找到媒婆“改嫁,天命啊,我怎敢违背?但我要自己挑选,必须先见一见所嫁之人再说。”
没几天,媒婆就领着一位穿着华丽的美少年来跟张氏见面,说“此某公子也,候选员外郎。”张氏大喜,摒弃丧服,没有满头七呢就嫁给了少年。
刚合卺完,忽从房内出来一手持大棒的丑妇,劈头盖脸就骂“我是正妻大奶奶,你哪来的贱婢,敢来我家为妾?老娘容不下你!”说着上前就开始痛殴张氏,张氏这才悔悟,被媒婆骗了,又想“天意啊,这就是我日怎么对妾的,如今报应不爽”饮泣不能声。诸宾朋上前劝丑妇去说:“算啦算啦,且让郎君今日成亲,有话明日再说。”于是诸少年秉花烛拉着张氏去了卧室。
张氏到洞房,刚一揭盖头,看见轩辕生高坐床上,大惊失色,以为见鬼了,当场昏绝在地上,哭诉“不是我负心啊,我真的是逼不得已了~!!”只见轩辕生笑着摇手说“别怕,别怕,嫁两次跟嫁一次一样哈。”抱上床,告诉张氏这自始至终都是马老师的计策。张开始不信,回过神来大悟,又恨又惭愧。最后修德改行,随与马学士妻子同为十里八乡著名的贤妻。
2、天命难违,意想不到的反转。别以为当下去给自己洗地,貌似改邪归正就行了,那当年因你恶事而受害的人怎么办?恶人就该遭雷劈。
青龙党
曾经杭州有地痞恶少歃血为盟,每个人背上都纹着一条小青龙,号称“青龙党”,横行乡里。雍正末年,按察使范国举行严打,这伙人被抓判刑,杀了十之八九,唯独首领董超逃脱。
乾隆某年冬天,董超梦到当年小弟数十人托梦告诉他“你是咱们帮派老大,虽然侥幸逃脱没死,但上天不打算放过你,明年就会将你诛杀。”董超吓得面无人色,赶紧求这帮老兄弟,看在当年一起打家劫舍的份上,给出个主意吧。这帮人就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保叔塔草庵的老和尚,出家为僧,力持戒行,或许可以幸免。”
董超睡醒之后,赶紧跑到保叔塔,在一个搭建的草棚里,果然看见有一个老僧趺坐诵经,董长跪哭悔,自感当年罪孽深重,愿意出家为弟子。老僧看他真有悔过之心,就答应收其为徒。之后冬去春来,董超日日诵经,修行颇为持力。
四月某日,从市场化斋归来途中,在土地庙小睡。又梦见当年党羽急吼吼地来催促他“快跑!快跑!一会天雷就要来了!”董超惊醒,撒腿就往回跑,这时候天已经昏黑,果然听见有雷声。董超把自己的梦告诉师傅。老和尚为了保护徒弟,命令他跪在自己膝下,两只袖子盖住其顶,诵经发功。
没多久,雷声大作,电光萦绕,天地之威霹雳连连轰下,但是或是击中草棚左右,或是击中旁边树木,这样持续了七八回,都打不中。不久,风雷停下,云开见月。老僧抹了把汗水,长舒一口气把自己宝贝徒弟扶起来“这劫难已经过去了,从此应该没有事了”董超这才惊魂少定,拜谢师傅走出了草棚外。。。。
忽然,电光一闪,霹雳一声,董超已被击毙在石头上。
3、难道我们真的都是程序提前设定好的?此篇科幻感十足。可以拍成大片。
奉行次盘古成案
《北史》称“毗骞国王头长三尺,至今不死”,我常常怀疑这是扯淡。康熙年间,浙江人方文木出海,忽遇大风,被吹到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巍峨的宫殿,走进一看,牌匾上写着“毗骞殿”三个大字,方文木大惊,跪拜在大殿外。不久由两个侍从领入。进去一看有一位头戴巨冕的人坐在王位上,问方文木“你是浙人吗?”“是”。王又问“离这里五十万里呢”并赐文木吃饭,那些饭中的米跟枣一样大。
文木知道这位大王是神灵,就跪拜求回去的方法。王就对侍臣说“取第一次盘古皇帝的案卷来给他查一查”。文木大惊,磕头说“盘古皇帝有几个呀?”王说“天地无始无终,每隔十二万年便有一个盘古,现在沧海桑田已经有盘古万万人了,我怎能记得数目,但是啊“元会运世”之说,已被宋朝人邵尧夫说破。可惜历来开辟天地,总是履行第一次盘古开天辟地的案卷,目前没有人说破这个事,所以这阵风把你吹来,就是要告诉世人真相啊”方文木听得有点懵。
王又说“我且问你:
世间世间福善祸婬,为何以有的遭报应而有的不遭报?
天地鬼神,为啥有些灵有些不灵?
修仙学佛,何以有的成功有的不成功?
红颜薄命,而为何没有薄命的也不少?
才子命穷,可是不穷者也不少呀?
一饮一啄,难道都是前定了?
发生日食山崩,为什么会有这些劫数?
精通算命的,为何就算知道有灾祸,而不能幸免?
那些怨天尤天的人,天为什么不降罚惩治呢?”文木答不出来。
王又说“哎,现在世上发生的这些,皆是第一个盘古案卷里发生过的。当第一次世界开辟的十二万年之中,所有的人物事情,并非造物者有心安排好的,都是偶然随气运推迁出来的(就像电脑程序自动生成)半明半暗,忽是忽非,如泻水落地,偶成方圆;如孩童着棋,随手下子。既定之后,竟成一本板板帐簿,生铁铸成矣。
然后十二万年期限快到,天地将要毁灭时,上任天帝将此册交代与第二次开天辟地的天帝,命其依样照着做,丝毫不许变动,所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意与天心往往对照不上。世上人终日忙忙急急,却不知都是木偶傀儡,喑中早就设定好了。成败巧拙,久已前定,人自不知罢了。”
方文木恍然大悟“这么说我们今世的三皇五帝,就是上个十二万年前的三皇五帝,今之二十一史中之事,即前此之二十一史中之事吗?”“对!”
话没说完,侍臣捧一册至,上面写着“康熙三年,浙江方文木泛海至毗骞国,应将前定天机漏泄于他,以便世人共同知晓,仍送归浙江 ”方文木于是拜谢,临别时依依不舍泣不成声。王摆手说“别这样了,十二万年之后,我与你又会在此地相见,何必哭呢?”既而笑道“呵呵,我的错,我的错,这一哭,亦是十二万年中原有的两条眼泪,所以照样记录下来吧,我不必劝止。”
文木问王年寿,侍臣说“王与第一次盘古同生,不与第千万次盘古同死。”文木又问“王既然不死,那十二万年一纪的天地毁灭,王在什么地方?”王回答“我是沙身,历劫不坏。万物毁坏,就变成细沙罢了。到时候我先居住在环境最恶劣之处,劫火不能烧,洪水不能淹,惟为恶风所吹荡。上至九天,下至九渊,非常劳顿。如果我每次都枯坐数万年,等待盘古出世,那等的日子就太多,太厌烦了。”说罢,吹出一口气,方文木乘风而起,回过神来发现又到了海船上。
月馀回到浙江,以此奇事告诉毛奇龄先生。先生随之感叹:“人但知万事前定,而不知为何前定,今天听到此事,方才豁然开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