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亮剑里有段著名的情节,独立团团长李云龙的新婚之夜,一支装备精良的日本特工队突然袭击了位于赵家峪的独立团团部,新婚燕尔的妻子在他眼前被抓走,政委赵刚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整个团部指挥机关也损失惨重。一怒之下的李云龙包围了平安县城,架起了意大利炮,最终将躲在里面的日军山本特工队全歼。
观众们在为剧情大呼过瘾的同时,不禁会问,这段情节在现实中有真实的原型吗?实际上,这段情节的确是以真实事件为蓝本改编,而且我军所遭受的损失,也远比电视剧中所展现的要惨痛得多!1941年7月,日酋冈村宁次接替在百团大战中被我军搞得焦头烂额的多田骏,成为了华北方面军新一任司令官。冈村素有中国通之称,在他之前,华北方面军及其前身华北驻屯军一共有过五任司令官。彭德怀评价冈村是其中最厉害的那个。彭德怀之所以这么评价他的对手,是因为冈村宁次不仅对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实施了一系列异常残忍的“治安强化运动”,还非常狡猾地针对我军作战灵活行动迅速的特点,组建了一批“特别挺进入斩队”,准备专门对八路军总部和一二九师首脑机关进行奇袭。其中负责破坏八路军总部的简称为益子队,队长是益子重雄。负责破坏一二九师师部的简称为大川队,队长是大川桃吉。每支入斩队的人数都在150人左右,成员全部经受过严格的特务作战训练。日军的计划是,在大扫荡发起之前,这些入斩队以夜色为掩护,先期潜入我军根据地。随身携带小型电台以及八路军各个首脑的照片简历,我军兵力部署图和假印信假路条。伪装成我军党政工作人员,自带干粮和雨衣行囊,脚穿草鞋,打着与我军一样的绑腿,身背大背包,不走大路,尽量不生火做饭,也不宿村住店,分散潜伏于道路两侧的麦地、窑洞、山谷内窃听我军电话,伺机捕获我军单个人员,然后用小型电台侦察报告我军动向。如果有必要,他们也会换上八路军军装,主动与当地农会接触,模仿我军的纪律,待人和气,临走前帮老百姓清扫房屋,给水缸蓄满水,买东西主动给钱。为了掩人耳目,每支入斩队还会配属一些汉奸翻译,好与群众进行语言交流。
1942年5月,冈村宁次决定在华北发动被其称为“晋冀豫边区作战”的大规模扫荡作战,日军计划在1942年5月15日至7月20日间,动用三万多的兵力,对华北八路军太行太岳两个根据地进行扫荡。这是一次与4月的冀南扫荡、5月的冀中五一大扫荡相呼应的大规模进攻,目的在于彻底摧毁太行太岳两个根据地,消灭在此地活动的八路军力量(主要是一二九师刘伯承部和八路军总部机关),妄图将八路军赶出华北。这两支入斩队也随之出动。5月15日,陈赓领导的太岳军区首先遭到日军攻击,由于已经提前得到日军进犯的情报,我军大部队顺利跳出日军的包围圈。扑空的日军转头向太行军区发动进攻。5月22日,得知日军主力向太行军区所在地辽县,和顺方向袭来。彭德怀决定率八路军总部开始转移。在转移的过程中,一些情报引起了彭德怀的注意,各地分别发现有一支来历不明的武装队伍。这支队伍鬼鬼祟祟,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往往语焉不详,成员普遍面涂褐色,四处打听八路军首脑机关的动向。种种迹象表明,这支队伍似乎来意不善。彭德怀由此判断,这可能是一支或多支日军小部队,乔装成我军,欲在抗日根据地内,对总部首脑机关展开秘密行动。没错,这些来历不明武装队伍就是日军组建的特别挺进入斩队。负责破坏一二九师师部的大川队,他们换上了八路军军装,试图袭击一二九师位于会里村的师部。这支敌军装扮的非常形象,以至于蒙蔽了当地的农会。他们在农会的帮助下于22日渡过漳水,并在岸边的宋家庄与负责警戒的八路军皮定均部同村吃饭,接着便欲骑着自行车奔袭会里村。不过,日军情报显示一二九师部也有可能会在麻田。这使得队长大川桃吉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犹豫,他害怕自己贸然攻击会里村会弄错目标。与此同时,刘伯承恰好正在组织一二九师师部的转移。等大川队最终赶到会里村时,一二九师师部已经撤离完毕了,日军事后统计,双方一前一后,仅相差3个小时。大川队还欲衔尾追击,结果刘伯承直接率领着一二九师师部进入了太行山里,他们害怕在太行山中被我军包围消灭,只好心灰意冷地向日军主力汇合去了。大川队可谓无功而返。
真正有收获的是负责破坏八路军总部的益子队。益子队出发后,沿途与我军多次相遇,通过不断的侦查搜索,认定郭家峪一带应该是八路军总部所在地。队长益子重雄将这一重要情报报告给于潞芳指挥作战的日军第一军参谋长花谷正。收到情报后的花谷正非常重视,马上调整部署,调集大批日军对八路军总部采取全线围击。
5月25日早晨,日军飞机飞临郭家峪上空,发现我军正在组织转移。可惜由于总部机关非战斗人员太多,其中许多还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我军行动相对缓慢,未能及时跳出日军的包围圈。等我军行军到辽县(今左权县)十字坡附近,枪声突然响起,无数日军从东西两侧冲了过来!!!当时情况非常危急,我军仅剩北边一个山垭口可以突围,总部警备连立即占领旁边的高地,连续打退了日军多次冲锋,守住了这个唯一的突围路线。利用争取来的宝贵时间,彭德怀罗瑞卿和左权开了个紧急碰头会议,决定由左权指挥断后作战任务。势在必得的日军不甘心我军可以撤出包围圈。派出益子队企图迂回包抄,日军的举动没有逃过左权敏锐的眼睛,他立即指挥部队将益子队予以击退。这场战斗,从中午一直激战到徬晚,我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阻击阵地一直牢牢掌握在总部警备连手中。警备连长唐万成几次劝左权提前撤走,然而左权都不为所动,左权认为,作为八路军高级指挥官,总部既然将断后的任务交给了他,那他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还遗留在敌人包围圈内的我军将士!直到太阳偏西,左权才带领他能找到的最后一批我军人员突围,他不顾自己安危,站在一个小山包上为他们指引突围的方向,几发日军炮弹在他身边炸响,飞出的弹片将他击中。左权将军头部重伤,当即壮烈殉国,时年37岁,牺牲时手里依然紧紧握着一把手枪。
日军的枪声越来越近,周围不断有人倒下,随行人员没有时间悲痛,三名八路军党校的学员将将军的遗体隐藏在旁边的树林里。日军撤退后,总部警备连又悄悄回来,由于反扫荡作战还未结束,他们只能找到将军遗体后,就地简单掩埋。益子队从截获的我军电报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欣喜若狂地返回将军牺牲的十字岭,挖掘出了将军的棺木,得意洋洋的拍照,抛尸荒野,并志得意满地向日本报纸宣称是他们击毙了左权。益子队的野蛮行径让彭德怀异常愤慨,将为国捐躯的左权将军抛尸荒野,是对八路军乃至这个国家所有还在坚持抵抗的战士们的莫大侮辱。这个所谓的益子挺进队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愤怒的彭德怀向八路军各军区情报处下令,一定要找到益子队的踪迹。并且还亲自部署总部特务团团长欧致富,命令他组建一支暗杀队,专门负责对益子队成员的追杀。1942年12月,八路军太南情报处从内线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益子队下属的一个小队,春节前后将在祁县举行聚会。猎物主动爬上了砧板,剩下只需磨刀。聚会当天,暗杀队成员全部潜入到祁县,化妆成日军将要举行聚会酒楼中的酒保或者客人。夜里十点,在益子队成员正喝的酒酣耳热之际。暗杀队员突然掏出了藏在怀中的匕首,踹翻了他们的酒桌,顷刻之间便将在场日军全部格杀。整个行动过程相当干净利落,没有开一枪,外面巡逻的伪军甚至都没有发现。
事后暗杀队员们将日军的头颅割下,装在麻袋之中从容带走。一天之后,日军惊恐地发现,这些人头分别被出现在祁县、太原、长治的大街上。有的人头甚至被挂在日军军营门口。残存的益子队成员望着昔日同僚临死前绝望的表情,完全被吓破了胆。为了避免继续被追杀,日军第一军司令岩松义雄经慌忙请示冈村宁次,无奈之下,冈村只好下令解散了所有的入斩队。日军企图用几支特工队就解决我军首脑机关的计划就此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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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作者简介:王正兴,原解放军某野战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其著作《这才是战争》于2014年5月、6月,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栏目分两期推荐。他的公众号名亦为“这才是战争”,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