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勤砚｜激发创意的博物馆少儿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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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在线讯 6月8日下午，欧文-芬克尔先生在中国美术馆开讲“文明解码—探秘大英博物馆的少儿教育”沙龙活动，刘正成、吴芳思、郑勤砚等一同前往，中国美术馆公共教育部主任徐沛君，副主任杨应时代表中国美术馆欢迎大家的到来大家合影留念。

本次活动由公共教育部副主任庞桂馨主持。芬克尔教授分享的主题是《睁开孩子的眼睛》，吴芳思女士分享的是《英国博物馆与美术馆中的儿童》、郑勤砚博士分享的主题是《激发创意的博物馆少儿教育》，分享结束后，三位专家还与现场观众互动，回答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下面有请郑勤砚教授。她将从西方博物馆教育的历史经验，以及对中国博物馆教育的反思，谈一谈她为博物馆教育核心概念的思考。她跟我们分享的主题是“激发创意的博物馆少儿教育”。

激发创意的博物馆少儿教育

郑勤砚

谢谢中国美术馆，谢谢各位听众朋友。感谢中国美术馆教育部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又一次邀请我来到中国美术馆的公众大讲堂，尤其是今天和尊敬的芬克尔教授、吴芳思女士一起来参与这个沙龙。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荣誉。相比较他们两位非常资深的博物馆人来说，我是一个刚刚在成长过程中的教育者。

在2004年博士毕业以后进入中央美院工作，我开始承担给研究生和本科生开设的核心课程“博物馆公共美术教育”。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是非常茫然的。因为我个人的研究背景是关于中国美术教育的历史研究和中西方的美术教育比较。当时在没有很多经验和著述的情况下，学校交给我这样一个核心课程，我的压力很多。从2004年开始，为了准备上这门课，我到处去博物馆查阅资料。我发现资料非常少。我去了北大、国图的很多博物馆查阅资料，关于中国的博物馆美术教育的专门书籍是很少看到的，资料非常少。

事实上，西方的美术教育、西方的博物馆教育已经发展了上百年。从大英博物馆到法国卢浮宫的公开开放已经是200多年前的事了。最早的，美国在100多年前已经出现了专业的专职的导赏员。谷德教授和好几位美国的先哲们，他们对博物馆的教育、博物馆的本职和博物馆的工作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争论，博物馆究竟该以典藏著述为主要任务，还是博物馆应该转向对公众的教育。

事实上，今天世界上整个博物馆的重心开始转移到北美大陆。在19世纪、20世纪的时候，美国成为建造世界超级博物馆的大国。美国的博物馆公共教育在大学开展的如火如荼，非常有系统。今天在座的杨应时副研究员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过，他是博物馆公共教育的专家，我们也一起带研究生。

关于博物馆公共教育的探讨由来已久，但在中国是一个相对比较新的领域。今天我想跟大家一起探讨的是“激发创意的博物馆少儿教育”。在我的博物馆教学和经验当中影响最大的就是2007年、2008年、2012年我在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芝加哥艺术学院做过专题研究，跟踪过一些大学课程。通过国外的学习经历和博物馆考察的经历，这对于我丰富和完善这门课程是非常有效的。今天我们就“激发创意的博物馆少儿教育”的话题展开一些探讨。

博物馆今天的教育已经极大的扩充了它的内涵。博物馆使我们每个人身置其中的时候找到了很多创意的思考和关于创意的问题的发现。事实上，博物馆也通过很多的教育策略和教育项目在不断的拓宽自身的创意思考能力。这两者之间是辩证的互为促进的。

首先，对于某些人来说，在博物馆就是一生。在座的有几位博物馆人，前排坐着很多博物馆的专家。我和大英博物馆的副馆长芬克尔先生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结缘于大英博物馆。去年8月，我带领中央美术学院少儿艺术教育工作室的学生、老师和家长来到了大英博物馆，有幸在刘正成老师的引荐下得以见到芬克尔馆长。当时他带领我们一行将近20余人开始了一场博物馆之旅。在博物馆里，他箭步如飞。你难以想象他的精力和他的体格是非常超人的。在博物馆里穿梭，如数家珍，我们很多年轻人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要追着他跑。他每每看到重要的东西的时候，我们试想一下一个1976年就在博物馆工作，他的工作时间甚至比我的年龄还要长，他已经对博物馆的任何一个角落如数家珍，大英博物馆的所有藏品珍宝都已经进入到他的血液。当他停留在这件作品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依然发着光。这是大英博物馆的一个钟表馆，当时他说了一段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站在这儿，感叹着说，你们看，这么精密的仪器，这么精准的伟大的人类的发明，大概60多年前，我就曾经看到过它，那个时候我是在大英博物馆里玩儿的小孩。今天60多年过去了，这个物件依然分毫不差的在运转。这是多么伟大的人类的创造力，这是多么伟大的人类的创意发明。如果人类把这些奇妙的思想和伟大的创造力都是用在制造这些精密的艺术品身上，而不是用在制造枪炮和战争武器上的话，该有多好。

当然，芬克尔先生的话对我们今天所有的人，对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的人依然有着极大的启发意义，这就是一个博物馆的馆长在博物馆里就是一生。在博物馆里，他不仅体会着世界珍宝给他的感召。同时，他也把这样一种意含传达给所有的孩子们。当他在讲述亚述的浮雕的时候，引导我们观看的时候，我们所感受到的完完全全就是置身于博物馆的世界，你仿佛就置身于一个世界的大宝藏，你在不断的发现人类的过去，也在探索人类的未来。

这是最早的地图。芬克尔先生曾经在国家博物馆讲到这个地图。他和他的同事们关注的是上万件的泥版书。这些泥版书里面是世界上最早的文字，这些文字记录了人类早期，尤其是苏美尔人和幼发拉底河流域的文明，包括医学、历史，芬克尔先生在某些泥板上发现了关于大洪水的记载。这也引发了他为什么要写《诺亚之前的方舟》和《拯救世界的生命之舟》，我把这本书翻译为《救世之舟》。

大概在4000多年前，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已经广为流传着大洪水的故事，这个时候旧约还没有写成，新约还没有问世。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很早的时候，人类真的发生过大洪水，什么事情证明了它的存在？就是芬克尔先生对楔形文字的破译。这个事情在泥版书上被真实的记录了下来。那就说明它已经不是一个传说了，那就说明大概在那个时期，人类历史上真的曾经遭遇过大洪水，而当时是中国的大禹治水的时期，中国也有一段时间流行治洪水的传说。可是非常遗憾的是中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关于大禹治水的相关的文字记载。但是，我们不能说没有。考古发现就是这样，不断的打破我们对以往的认识和我们自身对历史的认知。

在博物馆里，我们的每一次发现都是对人类的重新发现和思考。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这些永远是我们想要追求的问题。在博物馆里，我们常常找到这样的答案，我们也常常想要发现新的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

芬克尔先生写了很多书。他不仅是非常好的楔形文字的研究者、两河流域历史的研究者，他也是非常好的博物馆的教育者。这些年来，他把这些深奥的学问变成孩童和成年人都能理解得了和读得了的书。《救世之舟》只是其中一本。芬克尔先生已经写了一个系列，我们非常期待着这些书可以跟广大读者们分享。

作为一个博物馆人，或者作为博物馆里的工作，大概传统上以这些项目为主，有展示、研究、教育推广等等。随着现代博物馆学的兴起，我们发现博物馆学的意含在逐渐增大，我们关注了很多方面。所以，今天在博物馆里可以找到很多和我们的生活所契合的东西，甚至于美国的一些博物馆成为美国总统竞选演说和婚礼的重要场所。博物馆越来越进入到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成为人们的第二学校。在欧美国家，尤为如此。

在英国、法国的博物馆，是人们特别愿意在周末去的地方。因为在这个地方可以获得清凉，可以获得知识，还可以获得对某些问题的理解。在大英博物馆的一隅可以发现这样对应式的展示方法，你既可以看到原始的作品，也可以在某个角落里看到放着过去的人们在制造或者建造这个东西或这件艺术品的时候所用到的工具。博物馆的展陈手法越来越多样，这都是基于人的理解和教育。英国有很多博物馆，牛津的阿什顿博物馆也是世界上最早开放的博物馆之一他们以非常丰富的展陈手法让公众获得教育。大英博物馆有埃及厅、亚述厅、中国厅，伟大的了不起的作品《女史箴图》，每年在大英博物馆展览2个月，包括其中4天，中国最重要的节日。去年，我们到英国的时候有幸看到了《女史箴图》，专门放在一个恒温恒湿的空间。昨天，在美院的讲座中，邱锦仙老师特别讲到她在修复《女史箴图》过程中的故事。大英博物馆在馆藏研究修复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这些修复工作直接促成我们今天人类的宝藏得以被完整的存留。《女史箴图》已经变成世界性的珍宝，而不是仅仅属于中国。当你在埃及厅里看到过去几千年前的正面玉的形象，体现埃及对古希腊和西方艺术影响的时候，你在思考《女史箴图》里的高古游丝描、行云流水描，找寻到这种踪迹，真的是一次文化和思想的盛宴。你在博物馆里感受到的是全世界的艺术和文化的交融和交汇。在这里你可以思考不同国家的历史和它的艺术发展以及它对我们今天生活的影响。

我们看到这些物件的时候就会理解为什么这个时期会出现这样的形象，会出现这样的文化。它和这个地域每个时期的文明和文化是相关的。你在与经典对话的过程中会燃起一种深深的文化自信，那就是我们中国的文化是世界文明珍宝不可或缺、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世界文明缺乏了中国的文化是不完整的。这就是不同的地域，你在不同地域的展厅里感受到的是不同地域人的独立的精神和独立的思考，它们是被不具备那种可比性的。我们不能说西方或者东方的谁发展的早、谁更高。我们只能说正是因为全世界奉献了这些世界的艺术品，才让我们觉得今天的世界是如此之美好。

我们在大英博物馆里看到博物馆人在解读不同的艺术作品的时候，容纳了他一生在博物馆里的心血。

博物馆今天不仅仅是博物馆人的，更是广大民众的。早在19世纪、20世纪，美国建立了很多巨型的博物馆。美国在建立这些巨型博物馆的时候都会附设研究机构。比如，我们衡量斯密斯研究院究竟是研究机构，还是博物馆，其实它已经融研究和博物于一身。芝加哥艺术学院也拥有着全美第二大的芝加哥艺术学院博物馆。芝加哥艺术学院的教学工作很多是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博物馆展开的。美国的博物馆在建立之初就提出了一个伟大的创想，他们认为博物馆有可能成为宗教机构。

在我们的思想里认为宗教机构就是教堂，但美国把博物馆提升到了和宗教机构一样重要的位置上。在美国和西方这些宗教场所，我们很难判断它究竟是一个教堂，还是一个博物馆。因为这个教堂本身就是一个历史遗迹，教堂里面有很多宗教方面的壁画、雕塑、建筑，它彰显的都是博物馆精神。很多教堂里也有导赏员。这些教堂、博物馆，我们发现它们直指人心，直指人的宗教情怀，直指人未来应该要向哪里去，或者是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

在英国的国家画廊，你可以看到达芬奇了不起的作品《岩间圣母》，很多人驻足于此，它让我们获得更加广阔的文化意含。不仅让我们思考那个时期的艺术风貌，更重要的是那个时期的艺术精神和它的宗教情怀。

我们还会徜徉在现代艺术博物馆当中。很多现代的艺术博物馆更多的打开了我们的视界，让我们发现人类真的无所不能。人类的作品可以如此具有创造性。这是很重要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比如，美国的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旧金山的SF MOMA。所有这些巨型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会感受到我要更多、更宽范围的看艺术，而不仅仅局限于经典。当代艺术的意含更加会让民众们对它有所亲和，会感受到这种创造性的发明想法。

还有一些博物馆让我们仿佛觉得回到了童年。很多大型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宫崎峻的儿童博物馆，让像我们成人寻找自我一样。很多博物馆专门开辟了修复厅，你可以看到修复人员在那里工作。博物馆用这种大开眼界的创新的展陈手法和发明的想法来激发着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力和判断力。

当我们置身这些自然历史博物馆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在思考人与自然如何相处、人与动物如何相处，人是不是应该成为世界的主宰？人应该与自然抗衡？人是自然的主人？还是人应该成为自然的仆人？人应该是动物的朋友？还是人应该是动物的对手？当我们置身自然历史博物馆的时候，我们会重新思考人和自然、人和动物和平相处的关系。

当我们置身于工业文明的污染，今天的中国怎么办？我们试想一下大概一两百年前，英国、法国也遭遇了工业文明。可是的铁桥谷经历了200年以后，完成恢复了生态，变成了铁桥谷博物馆。如果人类停止对自然的征伐，停止快一点的节奏和我们对自身生活便利的诉求，也许自然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我们在博物馆里探讨所有的主题，这些主题都跟人类的科技发明、人类的未来相关。我们在博物馆里参与活动，在大型的科技馆里感受科技的魅力，我们也在英国的维多利亚博物馆参与儿童活动，让孩子们跟着大师和艺术家去做一些作品。总而言之，我们真的可以在博物馆里为所欲为。它给了我们太多的场域，给了太多的创新想法、发明想法的空间。我们又将儿童教育里感受到的东西全部投身到博物馆的教育策略中。

大英博物馆现在的网页竟然有中文版本。如果我们想了解更多大英博物馆的儿童项目，你只要打开手机，手机上可以下载英国大英博物馆的APP，可以及时了解到明天或者这个周末在大英博物馆有什么样的公开课堂和免费活动。它的活动很多，有家庭活动时间，还有13-18岁的项目，还有讲解的项目，还有给学校的公众项目。最近因为罗丹的展览，它有一个关于罗丹的特别的教育活动。我们可以看到教育活动非常丰富。2018年5月份，针对于罗丹特展的相关工作坊不断的展开。

我们可以看到关于博物馆的导赏和解说，范畴之广让你瞠目结舌。我大概浏览了一下，每个周期讲解的主题大概有20-30个。它可以针对不同的展馆和作品给出这么多有意思的话题。比如，关于石头的诗歌。探讨的话题非常丰富。如果你想了解相关讯息，你就可以积极参与到相关项目中。

它的资源包是非常丰富的。这些工作室都是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孩子的兴趣来开展的。

大英博物馆里有这么多的项目。比如，它的镇馆之宝、商店，在博物馆享受购物的乐趣是很多大型博物馆非常重要的亲民策略。你会在博物馆里发现很多精彩的难以想象的事情。在带领孩子们去博物馆的过程中，让孩子们获得灵感。当然，我们的教育不仅仅是临摹而已，而是进行再创作。

博物馆必须践行儿童到成年人发展的阶段论，要拓展出不同的发展型的课程。要更加注意到它的科学分期和课程的长期有效性。当孩子看到不一样的展品的时候，他看到拉斯特洞窟岩画可以由这样的创作。当他看到国外的博物馆，可以用油画进行表达。当他看到中国的传统绘画，他也可以运用现代的色彩手法来进行新的创作。你看到马尔克的作品以后，你也可以表达对马尔克的综合媒材的运用。埃及壁画也会给我们很多的畅想。孩子们在这样的展览里发挥了无穷的想象和创造力，这是博物馆给他们的。我们特别惊叹于孩子们的创作，既像大师，又超越了大师的某些想法。我们也在中国的传统博物馆中感受临摹大师线条的魅力。

我们今天也用一些新锐的科技手法，借助VR、AR进入博物馆教育。我们已经创设了虚拟的线上博物馆。这个博物馆是永不落幕的。扫一扫这两个图标就可以进入某一个人的博物馆，你可以不断的填充新的作品。更重要的是你可以把你的展览设计在另外的星球上，也可以设计在海底，还可以设计在一叶扁舟之上。这是博物馆给我们的无穷想象。我们利用这样无穷的想象不断扩充我们对博物馆的创意发明和想法。

世界是一个整体，人类对世界的探索从来没有停止过。人类在博物馆里的发现从来没有停止过。博物馆给了我们一个太大的场域，这个场域就是分享、共享和爱。只有基于此，博物馆的教育才是真正具有意义的。

为什么是分享？今天所有世界的博物馆应该是全人类共享的。

为什么我们要倡导爱？因为只有我们博物馆人拥有对教育的爱，才能真正把博物馆作为一种资源，向公众更加免费的开放，拥抱各种不同层面的观众。

所以，基于开放，基于爱，博物馆的意含不断的被扩大，激发创意的博物馆也不仅仅给予我们创新性的思想，更重要的是让我们不断的往前创造人类更美好的未来。

谢谢大家！

庞桂馨：谢谢郑勤砚教授精彩的分享。我非常期待芬克尔馆长的这本书能够早一点跟中国的读者见面。

郑勤砚教授在分享中提到了一个观点，就是我们要更宽泛地认识博物馆的藏品，更宽泛地认识博物馆。作为一座没有围墙的可以终生学习的学校，它带给我们的不止是创造力和批判精神，可以创造力的理解艺术、创造力的表达艺术，它也许让我们有创造力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去具有批判精神的看待人类的过去和我们将要面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