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着不多语 就十分美好

古战道既可屯兵,又可发起突然进攻

雄县旧时地图

潘璠

看到标题,也许有读者会说有没有搞错,应该是雄安或者说雄安新区吧?当然,叫雄安也行,但更为准确的叫法应该还是雄县。

90年前,我的母亲出生在河北雄县县城南关。但几年后,姥爷姥姥全家就都迁到了扬州瘦西湖畔。80年前,全家就已经居住在北平城里了。所以,我也仅仅是知道母亲在雄县出生而已。

去年早些时候,设立雄安新区的消息传来。新区含河北雄县、容城、安新三县及周边部分地区。母亲对我说:你应该抽空到雄县看看;当年,雄县南关有两条街,街两头分别有王家大院和钱家大院。她还说出了两条街的名字。我回复母亲,上半年就安排。但那两条街的名字,我当时没有记,心想去的时候再问一下。然而,母亲没有等到这一天,就因脑梗并发多种疾病,在今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永远离开了我,留下了无尽的思念与遗憾。于是,我抓紧时间实现母亲的遗愿,首要一件事就是走进雄县,寻找母亲的出生地雄县南关。

从木樨园出发,雄县离北京真的很近

过去对雄县几乎一无所知。通过做功课得知,雄县隶属于保定。而作为地级市的保定,代管四个县级市,下辖5个区、15个县,雄县就是其中之一。如此一看,大保定也真的好大。多年前,我曾来过一次保定。匆忙中到访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址,在学员名单上看到了姥爷的名字——炮科第九期王润霖。但当时并不知道雄县与保定的关系。

现在知道了,这雄县位于保定市的东北70公里处,北距北京五环100公里,东距天津外环100公里,正处于京津保三角形的核心区。人口39.4万人,下辖六镇三乡223个行政村。这般距离,比从北京到天津真远不了多少。

去雄县之前,媒体上正好报道了北京与雄安新区开通动车的消息,但列车途经白沟、白洋淀,最后到达保定。要到雄县,还需再换乘汽车。所以,老汉我决定还是乘长途大巴前往。

在木樨园长途汽车站,我本想买第二天上午9点左右的车票。售票员说,你还不如明天过来,随到随买,差不多半小时一趟,非常方面。我不放心,“明天能买到票?”对方回答,“绝对没问题。”

看来,没买还是对的。第二天凌晨,大雨滂沱,直下到近午时分方才打住。吃完午饭, 与老伴儿打车到木樨园,最近的一趟大巴是下午2:20,离开车还差不到十分钟,正合适。空调大巴,一张票票价50元,外加5元保险。汽车隶属银建公司,司机和其老伴儿都是雄县郊区人。我们上车时,车上乘客略过一半,一人坐一个双人座,一个坐人,一个放包,谁也不愿意把包挪开。在司机老伴儿的帮助下,我和老伴儿终于坐上一个双人座。司机师傅说,他曾经一趟车就拉过一个人。

大巴准时发车。虽然网上标注的行车时间是3小时,在售票窗口询问,答案也是如此,但司机说两小时都用不了,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果然,尽管路上还有时堵车,但进入雄县城关的时候,刚刚3:50,整整一个半小时。北京到雄县真的很近,和到天津差不多。

进入宋辽古地道,终于找到了雄县老地图

入住旅店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张雄县地图,以确定雄县南关的位置,并寻找南关的那两条街道,因为在百度地图上真的看不出这两条路到底在哪儿。但无论是咨询旅店前台,还是询问出租车司机、开三轮电动车的老乡,都说从未见过纸介质的雄县地图,说你们可以在网上搜啊!但我和老伴儿还是觉得一图在手,整个县城一目了然,走哪儿都方便,于是,便决定先找书店,到书店再找地图。

走在街上,向路过的中学生询问,得知有两个书店,大的在一小附近,是新华书店;小的在二小附近,是一个教科书书店。我们觉得还是先去大书店稳妥,于是就乘坐电动三轮,来到位于县城西南一小附近的新华书店。但只见卷帘门紧闭,上面写着本店盘点。

商店因盘点而关张,在老汉我的记忆中,真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我们把卷帘门扒开一条缝,看到门里有店员坐在那里,貌似也没有干啥盘点的事情。我们只好隔着门询问,有没有雄县地图。对方回答,这个真的没有。再问有没有介绍雄县的书籍,这个也真的没有。再问书店何时开门,这个真的不清楚。

于是,我们只好再乘三轮电动车,由西南方向向东,来到了二小附近。不远处就是一个书店。但那是一个规模不大、条件简陋、开着电扇、以教科书为主的书店。结果可想而知,店主也从来没看过、没听说过有纸介质的雄县地图。不过想想也是,在咱北京城的各个远郊区(若干年前也都叫县),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地图吧?

看看天色渐晚,我和老伴儿准备打道回府,待明日再做打算。问清、看准大方向,便沿着将台路步行北上,也顺便看一看街景。但没走多远,便看右侧有一红色恢弘的仿古城楼,上书五个大字“宋辽古战道”。记得在北京市时查询百度地图,在雄县城关范围内只查到这样一处人文古迹,本打算办完正事儿再去参观,谁知一不留神已经走到门口了。

虽然当时距闭馆时间只剩十分钟,但看门老哥收了20元门票钱后还是放行了。于是,我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地道和展馆逛了一遍。这雄县历史悠久,多次易名,古雄州更是大名远扬。而我们面前的古战道就建于宋代,既可以屯兵,又可以对敌军发起突然进攻。目前可供参观的地道虽然不长,却非常坚固且错落有致,有高有矮,有宽有窄,有主干有支干。据介绍,当年杨六郎延昭在此驻守16年,屡屡大胜辽军,地道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展室中就有一幅杨六郎大战祁家桥的展板,讲述了当年雄县城外的一场大战。当时宋军以少敌多、苦战多日,损兵折将,退守雄县郊区祁家桥村头一座庙宇。兵士和马匹都饿得不行。但只见一些战马饿得忍不住啃食墙壁后却状态渐佳,原来是已经落荒而去的寺庙主人为防战乱饥荒,将栗子面砌入了墙中。于是,兵士们纷纷啃墙后也精神抖擞,一鼓作气杀出重围。

走进宋辽古战道,意料之外的最大收获竟然是在展室内看到了本以为可能已经不存在了的雄县老地图。两张雄县县境全图,一张是明嘉靖年间的,另一张是清康熙年间的,且在后一张图的中间,清晰地描画出完整县城的轮廓。还有一张县城全图,在被城墙完全圈进去的区域内,清楚地标注了城内的街道建筑。果然,在县城内的南边,有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西边叫永定街,东边叫易阳街。这就是母亲生前曾经提到的两条街。此外,在不大的县城内,还有东西走向的澄清街、皇华街,南北走向的兴贤街、鸿雁街。而且,县城内寺庙之多,堪称笔者所见到的密度最高的寺庙区域。有药王庙、关玉庙、城隍庙、真武庙、玉皇庙、帝君庙、三义庙,有观音寺、天宁寺,还有晨星楼、养济院等等。

走遍雄县城南,终于找到“南关”两个字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看到在旅馆等活儿的司机马师傅,就请他开车带我们去南关。于是,他把我们拉到了城南一个叫一铺的地方。我记得在百度地图上以“雄县南关”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时,箭头所在位置就有“一铺”两个字。记得地图上显示周边的街道,有一铺南村、一铺西村、一铺东村,往北还有二铺、三铺、四铺,但就是没有南关这个地名。

我拿出头天晚上拍的地图,指着那张县城内图,问马师傅可否知道这些道路、建筑所在的位置。他表示对图上标注的这些去处闻所未闻,他问周围的市民是否知道,各位也都摇头表示一无所知。我问他们各位是否见过雄县的城墙,这些四五十岁的师傅们都说从他们记事起,这个地方就一寸城墙也没见过。看来,按图索骥也不容易,因为这图上的景象早已经成为历史了。

于是,我想起了昨天开三轮电动车,带我们由一小去二小的老杨师傅。老人家自称已经70岁了,尽管看上去不像那么高龄。而且他说他小时候看到过城墙,显然他知道的情况远比这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要多得多。幸亏我昨晚记下了老师傅的电话,此时拨通后一问,他说恰好就在附近,并答应5分钟后到达。果然,时间不长,老人开着他那辆红色电动车出现在我们面前。

杨老师傅是地道的老雄县人,对当年的一切记忆犹新。他告诉我们,在他小时候还有部分城墙没拆。城墙南面没有城门,只有一座桥连接着城里城外。桥下是并不宽阔的大清河。过了桥,就算出城了。而东西两面还是有城门的。历经土改、“文革”等历史事件,原来的城墙、街道、院落都已荡然无存。但他基本可以说出当年的城东门、城西门在什么位置。我们问他在东门、西门和南桥构成的区域内,是否还有以“南关”两个字标注的地名、路名或是单位名。他肯定地告诉我们,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个南关彩印厂了。

于是,我们就请他带我们到他所说的东门、西门的位置实地感受一下,并帮我们找到南关彩印厂,如果全城只能在这里找到“南关”两个字的话。老人家说没有问题。但由于原来的城墙及城墙内的建筑早已夷为平地,所以再建的房屋、道路就与原来县城没有半毛钱关系了。除了大清河依旧在,可以认为河的北边就是原来的城区,河的南边就是原来的城外,而城东与城西,都只能靠杨师傅凭着记忆,带我们到相应的那个位置,象征性地站一站看一看了。多亏遇到了杨师傅。

在从东西走向的铃铛阁大街右转到南北走向的古城路后,杨师傅就一直紧盯马路东侧的一个个门脸。由北向南,走着走着,他自言自语道:“不对呀?怎么没有了呢?可能走过了。”于是,掉头,由南向北,走着走着,就再次走到了十字路口。他又自言自语道:“怎么没了呢?”于是,他问街边的路人:“这南关彩印厂怎么没了呢?”路人答:“就在南边。”于是,我们就又如此走了一遍,但依然没有看到这个传说中唯一带“南关”两个字的单位名字。最后,老人家也没了办法,只好走进了路边一家店铺。里面的主人好像是他的熟人,两人寒暄之后,杨师傅说明来意,询问那南关彩印厂到底怎么就没了。对方回答,确实是没了,牌子也被遮住了。杨师傅表示无奈。

老汉我看这路边一排房子中间有一个入口,就抱着进去看看也许有收获的想法往里走去,其实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态度。岂知里面有一座楼层不多且比较破旧的楼房,但门口漆着六个大字“南关商标公司”。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并自拍,因为杨师傅和俺老伴儿都没有跟进来。拍完后返回车上,跟杨师傅说起此事,这位堪称活地图的老雄县人也不知这里面还藏着这样一个单位。反正在雄县,这是我找到的唯一的“南关”两个字,而且很多当地人都不知道。

至少现在,在雄县的生活成本还是相对较低的

在媒体刚刚报道成立雄安新区的消息后,曾有头脑灵活的炒房客云集三县,但政府及时发出冻结令,断了炒房者的发财梦,一切又回归平静。如今,整个雄县,一切照旧,一切如初。多条马路都很宽阔,路上的行人也不是很多。整体的物价水平仍明显低于北京。

早在出发前,老汉我做功课,就看了雄县长途汽车站附近的旅馆、酒店,一个标准间在一二百块钱左右。在长途大巴上,车座的椅套上都是一家酒店的广告,名叫千村温泉酒店,是一家连锁店。在雄县的这家店位于阳光街,所以就叫阳光店,标价158元。老伴儿打电话询问,对方说你们下了大巴,打电动三轮车过来,5块钱就可以。下了大巴,我们看有出租车停在旁边,询问价钱,对方说打表。上车后行驶了一段时间,过了几个路口,到站下车,女司机说“7块”。我以为听错了,遂问“17”?对方重复“7块”。

在雄县,出租车起价就是5块。有人开私家车揽活,大家似乎习以为常,价格也比照出租车。从酒店到南关,马师傅收了10块钱。返回时,因为我们已经走了一小段路,司机打表后收了8块。而那些电动三轮车,一般收费5元,远一些大约七八块钱。看上去没有营业执照,很多车主也是捎带脚干,自己增加点儿收入,给他人提供个方便,城市管理者或也是认可的。

由于雄县县境内自身旅游资源有限,到此地旅游者大都是冲着白洋淀来的。白洋淀虽然在安新县境内,但如果按看到水面的直线距离算,从雄县走比从白洋淀火车站过去还要近,所以有些游客愿意从雄县进淀。马师傅说,他开小车送游客过去的价格是25元,转一圈回来50元。杨师傅带我们转了转,他说让我们看着给。我说您说多少是多少。他说50吧!我说可以,毕竟这么大岁数。而他显然没有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马上高兴地和我握手。我们在雄县时虽已是7月上旬,但因为还未正式放暑假,真正来此的游客并不多。我们老两口158元住一个标间,热水、空调、电视、无线网络等基本需求都可以满足。用早餐时,20分钟之内,竟无其他客人光临。

在街上用餐也是很方便且相对物美价廉的。各色餐馆“接三岔五”,环境都很干净整洁。头天晚上,我们在东北记忆用餐,殿堂宽敞时尚,有儿童活动区域,有大幅液晶显示屏,三个菜加若干烤物,花费不到百元。第二天中午,在京城也可以看到的宽板凳连锁店吃涮肉,同样不到百元,还有一些水果、饮料免费。老伴儿素有腰腿不适的毛病,看到全身按摩和足疗价格比京城要便宜,便一样做了一个,大约两个多小时,一共90元。老伴儿说,这个价格在京城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就是我所看到和了解的雄县。以往,对所有非当地人而言,雄县就是中国的一个行政县,但对我而言,雄县是母亲出生的地方。未来,作为深圳、浦东之后的又一个新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而作为一个雄县人的后代,且在此时到过雄县的人,我也将有幸成为这种变化的见证者。

供图/潘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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