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在左，兽性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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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把人性与兽性对立起来。但是当我们对动物深入了解，并对我们自己也深入反思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所谓的人性与兽性，其中的分界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清楚。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人类就是兽类的一种，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人性理所当然也属于兽性的一种。在动物学分类中，我们属于哺乳动物纲-灵长目-人科。而且所谓的人科，还并非只有人类。它还囊括了非洲的2种大猩猩和2种黑猩猩，东南亚的2种猩猩，以及遍布全球的1种人，也就是我们智人。在生物学层面，这种分类就解决了作为人这个物种我们，与其他兽类的亲缘关系问题。那么人性与兽性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呢？

其实关于这一问题，人们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我们觉得人与动物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区别，但不论是科学，还是其他学科，都无法为我们提供绝对确凿的依据。另一方面，人性与兽性的某些共同性却是显而易见存在的。所以今天这期节目，我们也不去讨论人与动物的分界线到底在哪，毕竟这一问题还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我们仅从人性与兽性的共同点这一事实出发，来客观地看一看动物中温情的一面，也为人类披上一件“兽”衣。

首先，慈爱是人与动物之间的共性，而母爱就是一种最基本的慈爱。英国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提出的“自私的基因”理论，从分子或遗传学的角度，对母爱是动物界的本性给出了最好的诠释。该理论认为，动物作为物种要繁衍生息，就要以个体生育后代的形式来实现，其实质就是基因向下一代的流动。所以豺狼虎豹再怎么被人们划归凶残的野兽行列，它们在有了小宝宝的时候，也会对自己的孩子倍加呵护。凶猛的食肉动物对下一代展现了温存的一面，同样的，许多看似温顺的食草动物在保护幼崽时，却充分地表现出了它们的勇猛和果敢。像是非洲水牛、角马、大羚羊等很有有蹄类，在护犊方面绝不懦弱。它们的利角和利蹄都曾是杀死狮和豹的武器。

角马

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就连我们常说的“隔代亲”，在黑猩猩、猕猴、金丝猴等许多非人灵长类中，都有类似的现象。即使在老鼠这种啮齿动物中，也有不少案例，比如北京动物园就曾饲养过一大群海狸鼠，父母辈的海狸鼠如果想从孩子嘴里夺食，就常会遭到祖辈的教训，孩子它爷冲上去就是一口。

那么除了亲缘关系上的慈爱，没有血缘关系的关爱，也就是善良在动物界中存不存在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虽然善良方面的行为在动物界比较罕见，但它仍然存在。比如说，蝙蝠给人们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特别是提到吸血鬼人们就会想到吸血蝠，但是吸血蝠其实是很善良的动物，它们靠吸血为生，但并不是每只吸血蝠每晚都能吸到血。所以，有血喝的就会吐出点鲜血给饥饿的同伴，它们除了会关照自己的亲戚，也会把血液奉献给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这样一来，下次或许它没血喝的时候，就会得到更多朋友的帮助。

吸血蝠

如果你认为吸血蝠表现出的这种友善，更多的是进化上的产物，那么动物界中还有一些行为，貌似用进化还真的难以解释。比如说黑猩猩就具有移情能力，也就是说，它们会对同类甚至异类，在感情方面有认同感、理解力和同情心。比如说，年轻的黑猩猩见到身体不适或者痛苦的长者，就会低垂着脑袋，眼神中充满了温存。它们或用手轻抚，或牵着对方的手，这是在慰问老者，希望舒缓老者的痛苦。而在英国的一家动物园，曾经有一只名叫酷妮的雌性倭黑猩猩，更是做出了惊人的举动。酷妮有一次在笼舍抓到了误闯其内的一直椋鸟，但酷妮并没有伤害这只小鸟，而是把鸟带到了室外活动场，并把小鸟放到了自己的脚背上。可能是因为椋鸟被吓着了，一时不能起飞。于是酷妮把小鸟捧在手心，然后轻轻地将其抛向空中。这一画面到此为止已经颇为完美了，因为异种之间的善良行为是十分罕见的。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小鸟扑腾了几下后，又跌落了下来。酷妮见状，一只手抓起小鸟，然后攀爬到活动场内最高的一棵树的顶端，它帮助小鸟展开翅膀，尽可能更远地抛向了天空。但是这一次，小鸟又掉了下来，仍然没有飞出活动场，酷妮急忙从树上飞窜下来，它想到的是要保护这只小鸟免受其他倭黑猩猩的攻击。这一次，酷妮异常耐心，直到小鸟恢复体力后自行飞走了。这个故事就充分告诉我们，兽类也会助人为乐。

可见，在动物界中，人类所标榜的慈爱与善良，都是存在的。而另一方面，人类一旦爆发起“兽性”，却往往要比兽性更加“兽性”。就比如说战争几乎伴随着人类的发展，从未间断。战争无异于同一物种互相残杀，其目的是争夺资源、扩大利益。动物在自然选择的压力下，竞争从来都是激烈的，无论只种内还是种外。不过，动物物种内部的“战争”却多是小规模的，更不会像人类这样如此持久。其实动物面临的压力并不比人类小，但凡拥有领地的动物，都会和周围的同类发生一定的冲突，很多时候，有无领地更是生存的标准。比如说非洲的猫鼬生活在相对贫瘠的荒漠或半荒漠地区，对资源的占有欲非常强烈，哪个种群拥有更富庶的领地，哪个种群就会有更大的生存机会。但是，数次群体间的战争却几乎没有阵亡者。在他们的战术中，虚张声势要大于真刀真枪，而实力稍弱的一方也会知难而退，尽量避免冲突。除了猫鼬外，每年秋季都是世界上许多种鹿、野牛和羚羊等动物，为争夺配偶互相顶架的时候，虽然在这一过程中，会出现锋利的角刺穿对方皮肤的情况，但死亡仍然十分罕见。

可能这些动物距离人类比较远，没关系，我们再看几个关系比较近的。猿猴这些动物一定是与人类最接近的了。但是即便是脾气最暴躁的狒狒和脾气也不怎么好的黑猩猩，在同类混战之中，也很少有打得一命呜呼的。而最斯文的长臂猿就更不用说了，它们每天清晨靠唱歌来宣示领地，大打出手的事情很少发生。

所以说，领地动物之间与其说是斗争，不如说是规避。它们虽然彼此会为争夺领地而怒吼和撕咬，但它们大都选择的是尽量避免彼此的矛盾和冲突。实力逊色的一方会自知之明地向其他方向逃散，而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相比之下，人类的战场却永远都是坟墓，你死我活的拼杀，葬送的是我们自己的人性。

18世纪的法国唯物主义者和空想社会主义者认为，合乎自然、合乎人性的就是理性。然而，谋杀、抢劫、纵火、强奸、盗窃，甚至小的交通事故有时候都要来个你死我活，人类每一天都在上演着不合乎人性、违背自然的事情。而我们反过来再看动物，它们亘古以来，遵循着不变的原则，那就是适应自然、合乎自然。除了蚯蚓、蠕虫等土壤动物可以改变土质，土豚、穿山甲善于打洞，鼠兔、鼹鼠、竹鼠等可以打造地下宫殿外，动物几乎没有多大改造自然的力量，它们只会顺应自然。如果从这样的角度来看的话，动物也可以比人类更具有理性。

鼠兔

当然了，以上所说的肯定会引起极大的争议，我本人也免不了要再受一番批判。确实，理性与非理性，合乎还是不合乎自然，不能仅仅从人性与兽性的角度出发。我们今天也不是想把人这个物种批判一番。所以最后就让我们暂且放下沉重的包袱，再回头看看人性的美。除了慈爱与善良之外，还有太多与人性有关的美丽词汇，比如和蔼、仁厚、怜悯、关怀、尊重、宽容、忠信、孝道等等等等。2000多年前，孔子更是用“仁”这一个字来概括人的道德，这其中包括恭、宽、信、敏、惠、智、勇、忠、恕、孝、悌等等。西方哲人则把自由、平等、博爱常常挂在嘴边。其实，所有这些动听的辞藻都是人性的不同方面，那么人性究竟是什么呢？孟子曰：生之谓性。也就是说，自然即性。人之性、兽之性，同归于自然之下，人与兽，其实不过是自然的一分子，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人所具有的天性，动物一个也不少。反之也是如此。摆正了人与兽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也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