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武 ( 右 ) 在与抗洪烈士母亲一起就餐。

李胜利摄 ( 人民视觉 )

近日 , 位于天津市西青区子牙河畔的一栋大别墅 , 陆续迎来了新的主人。他们是 1998 年抗洪牺牲烈士的父母。为他们打造 " 英雄母亲之家 " 的 , 是坚持 20 年替他们儿子尽孝的退伍军人、天津银座集团董事长王贵武。

" 他们年龄越来越大 , 我必须把他们接过来养老 , 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王贵武说。

替烈士们为母亲尽一份孝心

1998 年 , 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肆虐中华大地 , 人民解放军千军万马奔赴抗洪第一线 , 用血肉身躯筑起了一道万里长堤。当王贵武从电视里看到空军某部一个连队有 10 名官兵被无情的洪水卷走、壮烈牺牲的消息时 , 他十分难过。那一天 , 他彻夜未眠 , 他说 :" 这些牺牲的战士们都还是孩子 , 有些还是独生子 , 我也曾经是空军的一名战士 , 他们都是我的好战友 , 都是我的好兄弟。我要为他们做一点事情 , 把烈士的母亲当自己的母亲看待 , 替烈士们为母亲尽一份孝心。"

在赡养 10 位烈士母亲的想法得到父母和妻子同意后 , 王贵武满载着给烈士母亲精心准备的天津特产和生活用品 , 从天津驱车踏上了认母之路。

王贵武冒着沿途洪水的险情 , 经过两天的长途奔波 , 首先来到了抗洪英雄高建成烈士的老家——湖南湘阴县。他在烈士遗像前深深地三鞠躬 , 说 :" 建成兄弟 , 我来自海河之滨 , 也是你的好战友、好兄弟。从此以后 ,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 , 我会像你一样孝敬她老人家 !" 高建成的老母亲 , 年过七旬的杨妈妈听后 , 把王贵武紧紧地拥在怀里 , 叫了一声 " 儿啊 " 便放声痛哭。

从高建成烈士家里出来 , 王贵武又驱车赶往湖南、安徽、陕西、甘肃的另外 9 位烈士家中 , 把烈士母亲一一认作了自己的母亲。在陕西礼泉县马斐烈士的家 , 马斐父亲拉住王贵武的手 , 深情地说 :" 贵武娃 , 咱们千里相隔 , 互不相识 , 你跑这么远来看我们 , 图个啥 ?" 王贵武说 :" 您只有马斐一个儿子 , 他为国捐躯后 , 您二老还把国家给的五六万元抚恤金全部捐给了学校和抗洪前线 , 你们是国家的功臣哪 ! 我只想替马斐尽一份对你们的孝心 , 让您和庞妈妈的心能稍有一点安慰。" 马斐父亲紧紧地抱住他说 :" 贵武娃 , 盼着你每年在 8 月 1 日斐儿走的这一天 , 叫我一声爸 ! 我想听儿子叫爸呀 !" 说罢 , 这位忠厚的庄稼汉哭得泣不成声……

从此以后 ,10 位烈士的母亲就有一个共同的儿子——王贵武。

雪里来雨里去 , 坚持 20 年看望烈士母亲

在此后的 20 年里 , 王贵武一直在忠实履行着自己的诺言 , 不仅从生活上扶持帮助烈士的家庭 , 而且从情感上给予了烈士母亲极大的安慰和精神力量 , 与 10 位烈士母亲结下了深厚的母子情。

每年春节期间 , 王贵武不管多忙 , 也要抽出时间到 10 位母亲家里去看一看 , 并分别给母亲 1000 元至 1 万元的生活费。由于这些母亲的家分布在 4 个省份 , 而且大部分住在偏远山区 , 交通很不方便 , 王贵武常常是下了火车坐汽车 , 下了汽车坐摩的 , 有的山区连摩托车也进不去 , 只能靠步行。春运期间 , 各地火车票非常紧张 , 有时候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 王贵武回到家以后 , 往往两条腿都肿了。

每当王贵武深一脚浅一脚 , 风尘仆仆地来到母亲面前叫一声 :" 妈妈 , 我看您来了。" 每个母亲都是既高兴 , 又心疼 , 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家住湖南衡阳的周妈妈深情地对王贵武说 :" 贵武啊 , 你能有这份心意 , 我们就知足了 , 以后就不要再来了。看到你这么辛苦 , 我们心疼啊 !" 家住湖南攸县的易妈妈说 :" 听说你上次回天津没有买到座位票 , 是站着回到天津的 , 我们听说以后 , 我和他爸都哭了。" 这些话语 , 让王贵武心里热乎乎的 , 他说 :" 只要母亲们高兴 , 身体都好 , 我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不算什么。" 就这样 , 王贵武雪里来、雨里去 , 连续 20 年 , 每年都去看望母亲们从来没有间断过。

10 位烈士的父母大多居住在农村 , 从来未曾出过远门。为了能让老人们开心 , 王贵武先后两次把 10 位烈士的父母接到天津 , 然后带他们去北京旅游 , 还专门安排 10 位烈士父母到解放军 272 医院进行全面的体检 , 聘请专业服装设计师为母亲量身定做新衣服。

10 位母亲对王贵武十分感激 , 她们已经渐渐地从失去儿子的悲痛中平静下来 , 精神也一天天地好起来 , 她们以不同的方式用真情回报王贵武。陕西的庞妈妈虽然眼花 , 可她戴着老花镜一梭一梭地为王贵武织了一条粗布床单 , 一针一线绣出了漂亮鞋垫；甘肃的杨妈妈给王贵武寄来了当地的特产枸杞…… 2003 年 ,10 位母亲为了回报王贵武对她们的一片真情 , 联名给她们共同的儿子送来了一块铜匾 , 上面写着 " 人民的好儿子 "!

让烈士母亲踏踏实实地过上好日子

20 年前的洪水早已退去 , 但是 , 总有一些真情永不褪色 , 总有一些感动一直延续。

8 月 1 日 , 一辆中巴车从天津站开往杨柳青 , 车上坐着的是王贵武相认的 7 位烈士母亲和 1 位烈士父亲 , 当年相认的 10 位妈妈 , 除了已经去世的 3 位之外 , 剩下的都来了。王贵武说 , 为了这一天 , 自己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 他把在西青的一处大院进行了改造 , 分成了 8 间住房 , 每间房都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 , 能够满足这些烈士母亲生活的需要。

为了让母亲们住得更舒服 , 王贵武花了 100 多万元 , 把大院里的基础设施整修一新 , 重新铺上了草坪 , 还给大院起了个名字 , 叫 " 英雄母亲之家 "。在细节上 , 他也考虑得非常周到。烈士马斐的父母两个人过来 , 王贵武就给他们安排了一处大套间。" 做梦也没想到 , 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看到这些 , 马斐的母亲激动地说。

" 你为国尽忠 , 我替你尽孝。" 王贵武说 , 现在烈士的母亲们 , 最年轻的也已过了花甲之年 ,20 年过去了 , 是时候兑现自己当时的承诺了。" 咱们天津有句老话 , 既然认了 , 就是亲的。今年我把她们都接到天津来 , 让她们踏踏实实地过上好日子 !"

《 人民日报 》 ( 2018 年 09 月 10 日 06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