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酷暑流金,
莲叶汤、冬瓜皮水、蛇舌草水、绿豆汤,
各种祛热消暑汤轮番上场。
然而,暑气过重,
再多的汤汤水水
都难解闷热天气带来的食欲不振与热气。
望着一桌盛宴举箸不前,
突然甚是想念清明时节的朴籽粿。
以叶做粿,讲究的是食时!
手中端着一碗莲叶汤,
我的思绪却蔓延去鮀东那一汪池水。
池畔有两棵朴籽树。
潮汕有民谚:清明食叶,端午食药。
这个叶,指的就是朴籽树叶。
朴籽树的根、叶、籽、皮皆可入药,
清热、去积、和胃。
潮汕地区素有以朴籽叶朴籽做粿的传统,
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鮀浦的朴籽粿。
朴籽粿
我曾在鮀浦生活过一段时间。
农历二三月,朴籽树开始抽芽,
新叶嫩绿椭圆,籽如绿豆。
朴籽树的嫩芽和籽
朴籽树的嫩芽和籽
朴籽树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村民,
朴籽粿的时节到了。
那时,街坊四邻便张罗着做朴籽粿。
热情好客的阿姨大姐们,
总会给我送上一些,
是祭祀后的分享,也是身体康健的祝愿。
蒸好之后的朴籽粿
皆因,换季之交,肠胃容易闹腾。
朴籽粿能消解人一冬的积食,
调理肠胃适应季节的更迭。
以至于,往后的日子里,
但凡我积食难消时,
总怀念这一口青嫩松软的朴籽粿。
母亲传给女儿的,何止是手艺!
而今,家家户户做粿的景象
或许只能存留在我记忆之中,
但也不乏传统美食的传承者。
湖厝池旁,有一位陈阿姨,
朴籽粿一做就是三十年。
记得登门请教的那天,
赶巧遇上陈阿姨传授自家女儿做粿的心得。
采摘好的朴籽和叶清洗、剁碎
嫩芽新叶与朴籽,离开枝头,
经陈姨母女一番筛选,
便以流水漂洗,冲去浮尘。
尔后细细剁碎,确保后续工序中,
汁液能更好渗透。
将存放半年的老米,
洗净后与剁碎的嫩叶充分搅拌混合,
再磨成清新幼嫩的米浆。
朴籽、朴籽叶和米搅拌成浆
面粉、酵母、白糖,
需得按照精准的配比添加入米浆中,
并反复搅拌,
直至米浆色泽如抹茶清新脱俗,
浆体如德芙柔顺丝滑。
摆放粿碗
陈姨专门找出家藏的黑陶粿碗,
有梅花型也有桃型的,
让今天的手艺传承更有仪式感。
把朴籽浆倒入粿碗里
女儿则小心地将粿浆缓缓地倒入这一个个碗里,
分量不多不少,正到碗口。
手把手的指点,反复叮咛着辅料的比例,
终于到了见证成果的时刻。
高温蒸煮40分钟,
揭开还蒸腾着高温蒸汽的蒸盖,
迎接两母女的,是咧开嘴的笑容。
朴籽粿
朴籽粿,不仅颜色青翠如抹茶,
如阴雨绵绵的春日新芽,味道也沁人心脾。
撕一瓣入口,细细咀嚼,
甘甜中有股树叶香气,
仿佛能将一天积累下的混沌之气一扫而空。
又因选用老米制作,粘度小,
朴籽粿的口感便不似发粿般既绵且糯,
反而是柔韧中带有粗粒的口感。
喂邻居家的小孩吃一小块朴籽粿
以前,鮀浦村民,
几乎家家主妇都会张罗着做朴籽粿,一做上百个。
如今,随着生活观念的变化,
祭拜礼节的简化,
每家每户均自给自足是不太能了。
但还是有不少像陈倍琴一家这样,
坚持自己手作,传承“家”的味道的人。
春叶入粿,健康家人,方便乡邻。
这大概就是一种最朴质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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