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小聚,蒙老友雅赠潮汕红泥炉、玉书煨、橄榄炭,这红泥小炉我早是心仪,饭后便迫不及的起炭煎水,奈何天寒,橄榄炭燃得慢,四下寻蒲扇不得,只好把老默绘了“清夏图”的折扇翻将出来。
老友执扇,戏扮茶童,不辞辛苦地扇了百十下,炉间蓝焰吐起,玉书煨中隐约远闻松涛,掀盖看看,正是蟹眼细涌;再煮,松涛声近,再看,涌泉连珠,正好倾倒泡茶。
这玉书煨小巧顺当,泥柄很是适手,一壶水泡得三巡。一炉橄榄炭也很耐用,泡马头岩肉桂、漱石斋大红袍、老班章,滋味特别,水轻茶香。只是侯汤时间较随手泡长许多,慢慢等候也算是一趣。
当晚乐于煮水泡茶,未及拍照。第二天,看看头晚的肉桂、老班章似可再泡两次,又起炭煎水,隔夜茶茶味虽淡,甘润尤长。茶烟在冬阳下升腾,美如云雾。
喝着隔夜茶,在电脑前敲字,却闻王世襄先生故去的消息,感叹莫名。锦灰成堆,世间却再无畅安老人的“玩童”身影了。不过,先生此别却可与袁荃猷先生九泉相聚,想必那张因袁先生故去而散离的“大圣遗音”琴也会欣然和鸣的。
爱物寓情,玩是最高的境界。畅安老人于乱世中收纳珠玑,孜孜以求,坚守自珍;我等恋茶及物,一炉一炭也能消磨浮生,欢喜自知。
人生苦短,知交不必太多,三两个足够,见面不必太稠密,但每次总可以坦诚欢喜,可以同醉;醉的不必都是酒,也可以是茶,或者一瓯清水。
爱人不必太多,一位足矣,却要在他面前尽可天真本性,陶然忘机;即使你老得红颜褪去,他也嗅得出你的心巷暗香,听得见你的松涛思量。
炭尽茶烟逝,红泥炉依旧温暖,榄香似还未散去。
茶滋味,因为等候,才在唇齿间流连顾盼,不舍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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