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谢玮

每年春节，和老同学聚一聚，见面叙叙旧、“对齐”一下各自生活日常，是表妹李乐和同学们的保留项目。

今年，李乐和毕业10多年的大学同学们约好，相聚武汉回母校看看。武汉是教育重镇之一，拥有80余所大学和百万大学生。每年都有很多优秀生从这里毕业，奔赴全国各地。

李乐告诉记者，今年的同学聚会上，除了“吃喝搓麻”、追忆旧时光，“怎么养老”成为最新关键词。

这并不意外，作为“最后一批80后”，1989年出生的李乐和同龄人已经齐刷刷迎来35岁。再看“最早一批80后”，也进入了44岁，已经是妥妥的中年人。

年轻一点的人和中年人都关注养老，“养老焦虑”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躲不过的养老焦虑

养老话题源于同学王静。

奋斗10多年，“小镇做题家”王静算是在北京扎下了根。她考上事业编，结了婚，买了房，算得上是“安居乐业”。然而，刚生了宝宝的她没有感到多少“教育焦虑”，更多的是“养老焦虑”。

因为父母来京帮她带娃，父母身体机能退化、心力不足，都让王静深深体会到“老年之后”的可怕。而身为独生子女的王静仍然在“啃老”，更别提给父母“养老”了。

“有天，娃指着绘本上的图片说‘月光’。我妈居然说，‘对，你妈妈就是月光族’。” 王静率先“吐槽”。一时间，饭局上充满了欢乐。

王静全家月收入3万多元，她是个实打实的“月光族”。每月房贷7000+，车贷2000+，育儿嫂工资7000+，再加上一家人的吃喝拉撒，根本攒不下什么钱。

春节期间，王静的焦虑再次被放大。一方面，老家中学同学的舒适生活着实让她羡慕。另一方面，走亲访友给老辈们的“孝敬钱”和孩子们的“压岁钱”基本花光了她微薄的年终奖。

“从22岁走出学校大门，到现在已有十几年了，却还在用爹妈的养老金，我是幸福还是不幸福？”王静感叹，“现在自己都攒不下钱，老了怎么办？”

毕业后前往上海发展的舒婷如今仍是“单身贵族”。“你们这是无病呻吟，我有没有下一代还是个问题。我已经打算工作到70岁，攒钱买机器人养老。”

大家不约而同羡慕在老家重庆定居的小周，他的日子过得很是巴适。小周家境不错，一毕业父母就给置了业。这些年，得益于重庆温和的房价，在房企工作的小周以租养贷，又给小家庭攒下两套房，足够未来安心退休。

年前刚从大厂“毕业”，拿了100多万元裁员补偿的蓉蓉则大呼：“我现在工作都没了，你们还问我养老，是不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大家不由得感叹：“人生何必北上广，养老还是老家香。”

老家北京的晓晓则说：“你们老了还有老家这条退路，我可只能在北京承受压力。”

压力并非“王静们”独有。“80后”整体进入中年，成为社会、家庭的中坚力量，身后有按揭、前方有职业危机，怎么才能攒更多钱？未来养老怎么办？这成为不少“80后”的共同担忧。

当然，与前辈们相比，“80后”特别焦虑“养老问题”是有原因的。

其一是，“老龄化社会”到来已经成为事实，现收现付制的社保养老金将面临人口结构变化的剧烈冲击。老龄化加快与少子化加重，意味着未来国家社保养老金的负担会越来越重。其二是，“人口老龄化加剧”“延迟退休”“基本养老保险缺口扩大”“第三支柱”等关键词频频登上热搜，年轻人养老危机意识与日俱增，多一份可靠的“养老钱”日渐成为共识。

老有所养是大家共同的期望，而“老后缺钱”可能更为残酷。

根据国际劳工组织建议，养老金替代率最低标准为55%。这意味着，退休后养老金的领取水平至少要达到退休前工资水平的55%。而根据世界银行的研究，退休后能达到60%～70%的退休前收入，退休后的生活品质才能基本跟退休前保持差不多的水平。

但如今，作为养老“第一支柱”的基本养老金替代率逐年下降。《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23》显示，中国第一支柱养老金替代率为46%左右。这意味着，假设退休前每月工资1万元，退休后只能拿4000多元，这还是一个被平均后的数字。

养老问题，本质上是因为退休以后不再有新的工作收入了，而生活还需要持续二三十年。生活开支从何而来？想要退休后衣食无忧，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考验。

“蚂蚁搬家”能否实现养老自由

手里有钱，才是老后安全感的最大来源。

那么，有多少钱才足够安心养老？这个问题可谓是丰俭由人，很难有统一标准。它取决于很多因素，比如个人退休年龄、健康状况、预期寿命、生活方式、通货膨胀率、生活水平等。

目前，中国多层次多支柱养老金体系制度框架已经搭建完成。其中第一支柱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参保人数5.03亿人，但社会平均工资替代率不高，只能实现“保基本”的目标；第二支柱包括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已经覆盖7000多万人，但相较于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参与规模，制度覆盖率不高；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还在持续推动中，国民养老意识仍待激发。

作为养老保障体系“第三支柱”的重要组成部分，个人养老金制度被认为是补齐我国养老体系的最后一块短板。

个人养老金账户试点后，王静第一时间开通了账户。她的考虑主要有两点，一是个人养老金可以免税，目前王静每月收入2万元，根据相关政策，她每年可以节税2400元。二是强制储蓄，虽然目前每年缴费上限是12000元，但强制储蓄、专款专用。

“只能像蚂蚁搬家一样，用20～30年的时间去积累吧，有多少算多少。”王静说。

因为养老议题的爆火，有关各种商业养老保险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从传媒行业转行至保险经纪公司的琳达更有发言权。她告诉记者，2023年保险市场的一大特点是养老金配置需求量极大。在她看来，更科学的思路应该是进行风险转移，尽可能把手术费、长期护理费等可能的大额开支转嫁给保险公司。

转型成保险经纪人这几年，琳达已经用保险产品“武装到了牙齿”。她为全家配置了重疾险、医疗险、寿险、意外险、养老年金、教育金等多个保险产品，每年保费支出高达数十万元。

“未来，我的选择里可能还会加入长期护理险。”琳达说，目前许多健康保险如医疗保险在年龄和健康状况上都有一定限制，但长期护理保险并没有这些约束。无论是为了年老的父母，还是为了未来的自己，这都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项。她对长期护理保险的未来充满信心，认为这种终身保障的产品将拥有巨大的市场空间，并受到广大公众的热烈欢迎。

不论如何，“提前行动起来”或许是最关键的答案。“王静们”最幸福的期盼是少时奋斗，老后享受生活，每个月都有稳稳的现金流，像年轻时一样痛快。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4年第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