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空间·新动能——凤凰湾区财经论坛2023”于香港、深圳两地同步举行。兴业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吕家进出席论坛，并发表主题为“从银行资产负债表看经济与政策”的演讲。
吕家进表示，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和其他部门的经济增长具有很强的对应关系，针对当前宏观形势，他提出了四点促进经济增长政策的制定建议。一是资产端经济分化日益明显，因此，建议强化结构性政策和周期性政策的协同，加大周期性政策、总量政策的托底力度，尽量让经济分化保持在适当程度；二是负债端存款持续快速增长，建议继续出台提振预期、促进储蓄向消费和投资转化的政策举措；三是资本端信贷扩张约束趋紧，建议在研究政策时把商业银行作为系统循环中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四是数据端要素潜能亟需释放，建议更加重视数据这一生产要素，加快“数据二十条”落地步伐。
今年以来，我国经济呈现波浪式发展、曲折式前进，企稳回升信号不断增多。向前展望，尽管面临内外诸多风险挑战，但我国经济具有较好的发展基础、庞大的消费市场、完整的产业体系、丰富的政策储备支撑，必将长期向好。
下面我从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角度出发，分享对当前宏观形势的判断和促进经济增长政策制定的建议。近期资产负债表引起了很多关注，同时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和其他部门的经济增长具有很强的对应关系，希望能够小中见大。
我对经济与政策谈四点认识：
第一，从资产端看，经济分化日益明显
今年前八个月，我国人民币贷款增加17.44万亿元，同比增加1.76万亿元，保持较好增势，对经济恢复形成了有力支撑。具体来看，有几个特征：一是企业需求较强，居民需求较弱。二是新兴产业贷款增长较快，绿色、科创、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等领域贷款增速都显著高于贷款整体增速，而传统产业贷款面临一定的分流压力。三是大型企业在信贷市场的地位进一步上升，很多头部企业、大型项目的贷款利率已经低于2%，与银行存款成本形成倒挂，另一方面普惠小微贷款尽管保持快速增长，但贷款利率主要分布在4%~6%的区间，高出大型企业利率水平许多。债券市场也有类似情况。
从中可以看出，我国经济呈现明显的“K型复苏”：企业部门和居民部门分化，新兴产业和传统产业分化，大型企业和小微企业分化。因此，在分析我国经济形势时，应该全面辨证来看，要看到过去几年我国采取的各类结构性政策是有效的，也要思考后续结构性政策实施的范围、强度和速度问题，并且强化结构性政策和周期性政策的协同，加大周期性政策、总量政策的托底力度，尽量让经济分化保持在适当程度，促进生产和消费、新兴产业和传统产业、大型企业和小微企业更加平衡发展，在稳中求进中推动经济的恢复和转型。
第二，从负债端看，预期提振仍待加码
近几年一直是银行存款增长的“大年”。今年前八个月，人民币存款又增加20.24万亿元，比人民币贷款多增2.8万亿元。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中国人素来偏爱储蓄；二是房地产市场发生重大变化；三是资本市场的波动加剧。
对于存款持续快速增长，银行有喜有忧。一方面存款增长为资产增长打下了更好基础，另一方面储蓄被当作财富的替代品，存款定期化非常明显，对银行降低负债成本、稳定息差水平的贡献不如预期，在资产投放不足的情况下还形成一定的成本压力。
因此，当前要继续出台提振预期、促进储蓄向消费和投资转化的政策举措，力度可以更大一些。对于一般性消费，关键是加强对供给侧的引导，提升消费品的品质，激发人们的消费意愿，通过消费拉动经济增长。对于房地产消费，关键是加强对各地的指导，尽快消除已经不合时宜的抑制性消费政策。对于资本市场，关键是活跃作为经济“晴雨表”的股票市场，提升创富效应和财富效应，真正能够吸引储蓄向投资转化。
第三，从资本端看，信贷扩张约束趋紧
过去几年，经济下行压力较大，银行业不断加大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力度，持续让利实体经济，积极消化各类风险，对稳住其他部门的资产负债表起到重要作用。同时，银行中间业务收入也面临各类减费让利要求，盈利能力下降，今年上半年中国42家A股上市银行的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较去年同期下降 3.61%。商业银行已经进入低息差、低盈利时代，对于资本的内生增长、资产稳步扩张、服务实体经济形成了较大压力。
随着经济逐步恢复，希望全社会在分析经济、研究政策时把商业银行作为系统循环中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更加关注商业银行的健康发展，让商业银行保持合理的盈利能力和资本内生能力，适当降低资本约束，让商业银行能够更可持续、更大力度地服务实体经济。
第四，从数据端看，要素潜能亟需释放
银行业本质上是一种跨主体、跨时空的资源配置活动，始终需要解决一个核心问题：信息不对称。理论上讲，数据运用越充分，信息不对称问题越容易缓解，资源配置效率越高，市场利率水平越低。一定条件下，扩大数据供给可以起到扩大货币投放之效。
商业银行在数据运用方面面临不少挑战，突出表现为：一是取数难，很多维度的数据因为确权问题、合规问题、安全问题难以从市场获得。二是购数贵，因为数据交易市场还不是充分竞争市场，数据价格仍然偏高，特别是公共部门提供的数据经常按笔收费、成本较高，而这些公共数据有很强的规模经济效应，边际成本可以趋近于零。三是用数慢，各领域数据的一体化、标准化程度还比较低，与产品化、场景化还有很大距离，银行即使买来数据，还要进行大量数据处理和系统研发工作才能使用，从整个银行业来说就是重复投入、浪费资源。
希望全社会更加重视数据这个新的生产要素，面对新事物拿出一些超常规举措，加快“数据二十条”落地步伐，建设更为完善的数据交易市场，切实让数据活起来、动起来、好用、易用，赋能银行业及千行百业，推动中国从数据生产大国走向数据应用强国，在此过程中为经济发展注入强劲的新动能。
作者：吕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