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一篇）文章第四段还没说完，参见之前文稿：
我们继续细读文本：
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
孔乙己名字的起源和命运的“荒诞性”。鲁迅总是在给孔乙己做“减法”，只截取孔乙己生命的片段。我们不妨回忆一下孔乙己，尽管鲁迅将孔乙己的形象写得非常的具体，他的样貌，思想，行为习惯。可我们对孔乙己又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姓谁名谁，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又遭遇了什么，他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妻子老婆，住在哪里，我们一无所知。鲁迅拔去他的生命起源和“根”，让他无所依托，最后孔乙己的死，也不知道死在哪里，怎么死的。于是——孔乙己不知道从哪里来，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他的生命是荒诞的，无意义的。“上大人孔乙己”是学写字的人一开始毫无意义的组合，一面是众人嘲讽他“空认识几个字”，而也似乎印证了他“无意义”生命。另外，孔乙己这个名字也是他作为一个“被看”的客体在所有“看客”心中的投影，看客们不在乎他是谁，只在意取笑他的“乐趣”，他只需要以“孔乙己”这个绰号存在就够了。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注意文章中“所有”一词，无人例外。“看客”是一种群体性的行为，从众行为。看客们不在意孔乙己“痛苦”不在意他的伤疤怎么来的，又遭受了哪些苦难，他们不同情弱者，而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孔乙己的痛苦之上。
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
孔乙己“不回答”是因为他对“围观嘲笑”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懒得搭理。“排”出九文大钱，有气势感和一点点“傲娇”。一种说法是孔乙己自认比短衣帮高一等，有一点小钱，“得意”之态。另外一种说法是孔乙己是“大家都是消费喝酒的人”，我也是掏钱的，你们凭什么笑话我，都有一定道理。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孔乙己不搭理，看客们已经自找没趣的，可还要追着孔乙己“打”，而且往孔乙己的“痛处”打。
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睁大眼睛，伪装的嫌疑。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偷书”的事情显然并不是造谣，而是确有其事，从孔乙己后续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
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涨红了脸说明确有其事，但依然要去争辩。并且将偷书偷换概念为“窃书”，前文也说过，孔乙己的人物形象具有“中国”的时代象征。在当时,中国挨了西方和日本的打，往往会用这种方法“偷换概念”，不承认自己“输了”，也不承认自己“挨打了”，然后就用一些类似于精神胜利法来掩饰，比如外国人虽然赢了，仍然是“野蛮的胜利”，中国虽然输了，但中国的道德文化仍然是“蛮人”无法比拟的，正如孔乙己后面的话——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如前面所说，孔乙己被打了，孔乙己“穷”，但是用“君子固穷”来掩饰——道德水平再高，也没办法当饭吃，仍然要被人嘲笑。
（小说第四段）总结：介绍孔乙己的人物形象——年老体健，物质匮乏，精神迂腐，自尊自傲，他物质匮乏又无功名是“看客”嘲笑他的“底气”，精神迂腐和自尊自傲是看客嘲笑他的“内容和方式”。这就是构成了一种认知差距，孔乙己“主观性”的自我认知是“道德模范”，而在“客观性”的看客眼中，孔乙己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笑料”。现在我们很多人也常常困在这样的“自我认知”和“社会认同”的差距中，主观是理想，客观是现实，也可以说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意思。
（小说第五段）；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
科举制度的危害——百无一用是书生。孔乙己有谋生的能力，但是出于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也许并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P.S.其实很多大学生都是现代孔乙己，有些人宁愿没有工作，都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因为本能地认为体力劳动者“低级”。虽然嘴上说“劳动者光荣”，但身体很诚实。
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抄抄书，换一碗饭吃。
孔乙己谋生的手段，以及为什么有机会“偷书”。
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
“好喝懒做”有可能，但无法看出孔乙己是不是个“坏脾气”，相反，他脾气很好，大概率是个谣传罢了。
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
对于孔乙己偷书的行为并不符合正常逻辑，孔乙己要靠抄书才能养活自己，还要偷书，不是自掘坟墓么，为什么要偷书呢？这个历来有多种看法，我们要确认的是，孔乙己偷书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换钱。孔乙己生活困难，又喜欢喝酒，好吃懒做，偷书只是生活所迫。这是普遍的解读。
第二、自己看或心理补偿。这是最近比较流行的说法。长衫的主顾垄断了“知识”，书本更像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孔乙己一直无法获取功名，他想偷的是“身份地位”，用偷书作为“心理补偿”，暗含对社会制度的不满。偷书是打破士大夫阶层对书的垄断，颇有些“劫富济贫”的意味。
第三、孔乙己是不是真的“偷”。孔乙己的认知里，偷书不算“偷”。有不少学者认为，孔乙己身上有范爱农的影子。范爱农是鲁迅在绍兴的朋友，主要在辛亥革命时期关系密切，在辛亥革命成功后，革命党王金发组织军政府进入绍兴城，任命鲁迅为校长，范爱农为学监。有一些进步学生办报纸打算监督军政府，痛骂王金发。王金发为显大度，给报纸送来五百元钱。学生们收了钱，继续骂王金发。王金发就认为学生们在“偷我的钱”，因为学生们拿了钱，还不说他的好话。王金发不满，就捣毁了报社。后来孔教会接管学校，又将范爱农赶走，范爱农没有生计，寄居亲戚家里，备受冷眼，最后坠湖而死——鲁迅一度以为，范爱农对辛亥革命失望，对世界失望，是自己早想死了。知识分子要靠权贵才能养活，拿了权贵们的钱，就得替他们说话，如果拿了钱还敢反抗，在权贵眼里就是“偷”钱。孔乙己一边“抄书”，一边“偷书”，颇有些进步青年一边要靠人养活，一边又在暗处捣鬼的嫌疑——话说回来，鲁迅去日本留学是清政府给钱的，他读书却来研究怎么反抗清政府，清廷眼里，八成鲁迅也是“小偷”。
无论如何，孔乙己是鲁镇唯一敢用“偷”这种方式对抗“权贵”的，不仅对抗而且“屡教不改”，其他人只知道顺从，虽然这种方式很消极，也有只为点酒钱的嫌疑，也不失一种“反抗”的体现。
后面就是交代孔乙己“品行”好的一面。
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这就是我提到的“孔乙己的反抗性”。孔乙己对“弱势群体”从来不亏欠，也未曾见过他品行不端的样子，他只对“长衫”阶层反抗，即便是个小偷，也颇有些“侠盗”的感觉，只偷有钱人的东西。我们前文分析过咸亨酒馆的鄙视链，我再粘贴出来——
最顶层——长衫主顾（坐着喝酒，由人伺候着）
第二层——掌柜（伺候长衫主顾，掺水欺负短衣帮）
第三层——短衣帮（不敢明着反抗掺水行为，相比长衫主顾，只能站着喝酒）
第四层——小伙计（被老板看不起，年纪又小，笨笨傻傻，短衣帮也对他唠唠叨叨，没好气）
第五层——孔乙己。
所以人都是侍奉上一阶层，并鄙视又欺负以下的阶层，而孔乙己只针对“长衫”，对“弱势群体”简直是道德模范。孔乙己是唯一超越“鄙视链”和“食物链”的人。
（小说第五段）总结：小说第五段先是继续说孔乙己的“缺点”（也可以说看客眼中的缺点），可笔锋一转，又说了他的优点——在店里品行特别好。这就使得孔乙己这个形象具有了矛盾性，也因矛盾性人物变得复杂而丰富，一面他在说“仁义道德”的大道理，一面却在“偷书”；一面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在店里品行却很好——他的品行不端是针对“上等人”的，对咸亨酒馆的所有人并无损害，而看客们却在自主地维护“上等人”的权威，将孔乙己置于“最底层”。只针对上等人的偷窃，不能简单定义为“偷窃”，而具有一定对社会不公的“反抗性”。说孔乙己“劫富济贫”自然谈不上，只能说“偷富济己”了。
（小说第六段）
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
看客在挖语言“陷阱”，想要看孔乙己自傲的样子，而后继续嘲讽打击他。
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孔乙己果然中招。（孔乙己一般是不理会看客的，除非说到痛处或得意处，痛处是偷窃被人打，所以要反驳，得意处便是自己念过书、认字，所以骄傲）
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
孔乙己最大的痛苦就是读了一辈子的书，却考不到功名，他最大的痛苦却是看客作乐的工具。在科举制度之下，读书的唯一的目的是考取功名，做官，于是人们做了非常直接而简单的功利化联系——
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
考取功名是为了做官；
做官是为了当人上人；
于是古代读书的目的就变成了当“人上人”。
因为在公众号，没有多少人看，我也撒开了“胡喷”,扯远一点。
那么现如今又有多少区别呢？
读书是为了考好大学；
考好大学是为了找好工作；
找好工作是为了当人上人。
于是我们读书的目的也变成了当“人上人”。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还是因为“人上人”高，我在B站待的那段时间，唯一的感触是，每个人都在说农民、工人辛苦，真让他们做农民、工人，是万万不肯做的，每个人心里想的还是要去做“人上人”，不知道这“人下人”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人下人”，还是想做“人上人”的人太多了，才将他们挤成了“人下人”，毕竟，“人上人”获得优越的条件，总归是要靠“吃人”完成的。
鲁迅先生说，中国只有两个年代：
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
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我看如今可以换个说法，中国现在是另外一种年代：
人人想着痛快吃人的时代。
鲁迅先生斗争数年，无非想让大众思想开化、文明先进，终于解放了“奴隶”的思想禁锢，却让“奴隶”意识到“吃人”原来多痛快，也许这才是资本的魅力所在，把责任全推给资本家，却不想想自己“吃人”的本性，好像打翻了几个“资本家”,社会就不存在“吃人”了。我看如今所有努力读书、奋力考公务员，考研究生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只为了换个“吃人”的资格，网络上那些天天以“觉醒者”自居的人，在我看来，只不过觉醒了“吃人的本性”。
可悲的是，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赶上好时代，有“吃人的机遇”,“吃人不得的人”只好转而去觉醒“我不能被吃”，可“不能被吃”也只敢在网上喊喊，一见到“肉食者”就点头哈腰，毕竟肉食者现在聪明了，知道可持续发展，一面给你分点肉吃，一面又吃你的肉，你做了“吃人的人”，就成了肉食者的帮凶，哪有狗子敢反主人的，只怕还要帮肉食者多寻点“野味”，他吃完了，你还有两根骨头啃啃！
扯远了，但是我痛快一点了，继续细读“孔乙己”。
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
很多人解读孔乙己，说他迂腐、脱离大众。但实际上，大部分知识分子都脱离大众。孔乙己说迂腐的“之乎者也”大众不懂，说“科学道理”他们也未必懂。这里做个简单的介绍，鲁迅一开始学医，是希望通过医学这种服务大众的方式，改变大众对“科学”的观念。如果能通过科学的方式治好一个病人，就可以改观大众的“思想观念”。熟悉明治维新的人也许知道，现在好多人还说明治维新是一群“医生”搞出来的。可后来鲁迅发现西医早于日本传到中国，但是几百年来，中国人视若无睹（在《藤野先生》中一文中有提到），陈腐的思想观念使得他们拒接接受新事物，还是儒家“思想观念”作祟。所以我认为这里的表达有三方面，一方面是说儒家“圣人之道”脱离现实，脱离大众；二来暗含了知识分子的悲哀，大众因愚昧无法理解。第三方面则是孔乙己明明已经“失败”了，只不过用“圣人之道”掩护颜面罢了。
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对孔乙己的嘲笑是群体性的围观行为。此处“快活的空气”是对小伙计而言，其他客人喝酒本就是快活的，只有小伙计颇为快活，因为他不再受气（下一句话就有表示）。
（小说第六段）总结：
小说中一共出现了两次“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第一次是在第四段的结尾，是看客用孔乙己的“羞耻”处取笑，取笑他偷窃被打。第二次是在第六段的结尾，是看客用孔乙己的“骄傲”处取笑，取笑他会读书却“无功名”，看客们对孔乙己的打击可谓是“全方位的”，所有的哄笑又是一种群体性的围观和嘲笑，更是“无死角的”。在这种社会环境中，就引出主人公“我”与“孔乙己”之间的关系。
（小说第七段）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
这句话极其重要，前面也提到过。在群体性嘲笑孔乙己的社会环境中，小伙计跟着嘲笑是被掌柜鼓励的，他在引导一种“盲目从众”的“恶性”行为。这也间接说明了为什么小伙计平时不快活，可能在温酒的时候，掌柜连笑都不让他笑的。只有孔乙己来，他才能放松一下——只有有了共同嘲笑的对象时，小伙计才和其他人是“一伙的”，其他时间，他只能被欺负（不仅仅是掌柜，顾客也欺负他），也正是我之前所说，没有孔乙己，小伙计才是咸亨酒店鄙视链的“最底层”。
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
所谓“强者”看不起孔乙己，孔乙己只能寻找其他“弱者”，寻求心理安慰。小伙计“我”就是个孩子，也是个弱者，所以孔乙己才找“小伙计”说话。
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
孔乙己唯一自傲的事情，便是读过书，也只能以此“炫耀”吧。小伙的回应很敷衍——“略略点一点头”。
他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
孔乙己把自己当“老师”，这是一个“尊贵”的身份，“好为人师”地教小伙计。
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
显然，在“我”的认知里，孔乙己不配当“老师”，不配“考我”，在众人嘲笑的社会环境中，“我”自然地认为孔乙己低“我”一等，哪怕“我”已经是全咸亨酒店非常弱势的、笨笨傻傻、只能温酒的小伙计，也要分出三六九等、社会尊卑来——孔乙己你一个乞丐，社会的最底层，不能跨越这个“尊卑”关系，来教我，好没有自知之明。
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
孔乙己以“讨要”姿态，想要得到“我”的搭理。这段另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是——“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这句话实在有意思，一个笨笨傻傻，孩子一般的小伙计，谁也不会认为他能当掌柜，偏偏只有孔乙己认为他可以当“掌柜”。从“小伙计”到“掌柜”是跨越社会阶层的，孔乙己认为小伙计可以跨越“社会阶层”。所以我一直说，孔乙己有隐蔽的反抗性和觉醒性，反抗性在于“只偷权贵的东西”，觉醒性在于，他没有阶层固化、社会尊卑的意识，反而有一种“平等”和“尊重”的概念在。
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
小伙计自甘“卑贱”，认为自己和掌柜“等级差得远”——“我”一个卑贱的小伙计，怎么可能跨越阶层，当掌柜呢？这是一种奴性的思想。现在人们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在当时的社会，强调的是“各司其职”，农民就好好当农民，小工就好好当小工，人人都要“认命”，可孔乙己偏偏不太“认命”，他的“不认命”，在小伙计眼里却是好笑的。小伙计嫌弃他——不久读了几本书么，臭显摆什么，我也会，就搭理了孔乙己一句。
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
孔乙己继续没有“自知之明”，在小伙计眼里，与他说话是“施舍”，既然已经“施舍”了几句，一个乞丐就不要“蹬鼻子上脸了”。可孔乙己还摆出一副“尊者”的姿态来，小伙计自然无法接受。从另一面说，鲁迅又是夹带私货，抨击汉语的繁杂，已经脱离了“实用性”，一个“回”字，即便知道四种写法有什么用呢？表达还不是“回”么，孔乙己学的都是一些“无用的知识”，也只能在此时炫耀一番了。
P.S.扯远一点，讲个小故事，我还在公司的时候，有一天，领导带几个名牌大学生（入职一两年内的）撑场面，和合作方吃饭，而合作方是个小老板，没读过几天的书。可能是酒多喝了一两杯，几个大学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了“知识问答”，比如非洲面积最大的国家是哪个？三原色是哪三种颜色？最后有个人居然开始背《滕王阁序》，然后还有两三个听他背没背错，把小老板看得一愣一愣的。吃完饭，小老板对我说——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对小老板说——学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知识，也就这点用处了。一读到孔乙己“回字有四样写法”，我就想起这个故事。哪怕现在用教的都是科学知识，“知识”也并不都“实用”，所谓“学以致用”想来也是现代教育的困境。
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孔乙己显然很惋惜，为什么小伙计不爱“学习知识”呢？尚且不论是不是有用的知识，小伙计本来就看不上孔乙己。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知识”在孔乙己手里是“无用”，在士大夫手里就“有用”了吗？想来知识也是个工具罢了，在士大夫身上是“加成”，是增光添彩，在“穷乞丐”孔乙己身上，却是“被人嘲笑的累赘”了。
（小说第七段）总结：
第七段是讨论“我”与“孔乙己”之间的关系，由“看客群体”聚焦到“个体我”对孔乙己的反应。在这种社会环境中，“我”被无意识影响，被引导着“从众”，也成为鄙视孔乙己的“看客”之一，我们看重不是“知识”（何况还是无用的知识），也不是一个人的“品格”，而是他的身份地位，没有功名孔乙己就没有“社会地位”，鲁镇这个小社会的环境，判断人的标准，全是依据于所谓的“社会尊卑关系”，掌柜将“小伙计”定义为“可嘲笑孔乙己”的人，就是默认小伙计“高孔乙己一等”，孔乙己没有资格和“小伙计我”平等而论。
先写到这里……未完待续，还剩最后一期，将《孔乙己》细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