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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申功晶 主播/鲍育兴《红楼梦》第五十八回。吃晚饭时,晴雯布菜时一面摆好,一面又看那盒中,却有一碗火腿鲜笋汤,忙端了放在宝玉跟前。宝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说:“好烫!”袭人笑道:“菩萨,能几日不见荤,馋的这样起来。”能让贾宝玉馋成这样的“火腿鲜笋汤”,到底何许物也?这是一道时令佳肴,在苏、沪一带唤作“腌笃鲜”。“腌”即腌过的咸肉,“鲜”即新鲜五花或蹄髈、小排,一个“笃”字,传神勾勒出一幅文火慢炖、锅中汤水轻沸,发出“笃笃笃”声音的画面。不得不佩服江南人给菜取名之玄妙,“腌笃鲜”全名无一字提到“笋”,但春笋却是这道菜当仁不让的灵魂。每年开春,大量上市的春笋,带着新鲜泥土味,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倘若没了春笋,便成就不了“腌笃鲜”,毕竟,这一锅鲜的灵气全在那水灵灵的鲜笋中。 腌笃鲜地道的做法,是咸肉、鲜肉加大量春笋,文火慢煮上两三个小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候。没有一块好咸肉绝无可能成就一锅好腌笃鲜。过去的咸肉都是自家腌制,现在要吃一块上好的咸肉,须提前去乡下人家预订。鲜肉可选用五花、小排,我家爱用蹄髈,蹄髈皮厚脂厚,较之五花更耐炖,与咸肉一起炖更香。笋则是用来提鲜、吸油。我的父亲炖的腌笃鲜堪称一绝,记得少年时,每到开春,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看“笃”腌笃鲜。在与时俱进的今天,传统的煤炉、柴灶早已“淡出江湖”,为保证原汁原味,父亲坚持用老砂锅炖制。下锅前,将春笋剥开,滚刀切块,焯水去涩,捞出后过冷水备用,再把鲜蹄髈和咸肉分别焯水断生,去除血沫杂质,洗净咸肉切成小块。先将蹄髈放入砂锅内,加足量清水淹没并高出少许,用大火煮沸,加上料酒,转小火加盖焖煮个把钟头,随即放入咸肉、笋。现在条件好了,自家腌笃鲜想吃什么就放什么,比如百叶结、莴笋、鱼圆、香菇、蛋饺、木耳……再用文火慢慢“笃”上两个钟头。在这段冗长的等候中,父亲翻书看或找邻居大爷下围棋消遣时光。渐渐地,砂锅内传来“咕嘟咕嘟”声,挠得人心痒难耐,无数条馋虫似被从肚里勾了出来。“笃”到水汽从锅盖小孔里徐徐冒出,灶间仙雾缭绕,俄顷满室弥香,接着飘满整个楼道,邻居大妈开玩笑说道:“哦呦,又在烧腌笃鲜啊,馋得口水要流下来了。”腌笃鲜一开锅,但见玉白的春笋、翠绿的莴苣、红白相间的咸肉济济一堂,笋肉混搭,瞧着美得淡然,半分也不俗。肉吸饱了笋的鲜爽,濯去油腻,笋则融和了肉的脂香。举箸初尝,蹄髈酥肥、咸肉厚腴,春笋更是脆嫩清甜,味道胜过肉。当然,最惊艳的莫过于触动口舌的一锅汤,舀一口,鲜中带香,腴中见清,连莴苣和百叶结都吸收了肉、笋鲜香。一顿吃不完,留着下一顿再吃,亦有滋有味。腌笃鲜,对于我而言,“笃”出了一锅春天的鲜味,也“笃”出了一锅家乡的滋味!作者:申功晶业余码字者,苏州人,文章散见《中国国家地理》《南方周末》《三联生活周刊》《解放日报》等。本文已经授权发布,转载请联系作者。主播:鲍育兴国家二级播音员,江苏省朗诵协会会员。 往期推荐责任编审丨戴周华 徐静融媒体编辑丨周新锋 苏茜/图 刘晓凤(见习)部分图片为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