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有时会杀死你所有的幸福。

——题记

夜晚，一处漆黑的湖面旁边。

一家三口正在露营，突然，男孩儿发现湖中间的草丛里有一个黑影儿在动。

男孩儿害怕极了，急忙喊：“爸爸，湖中间有东西。”

爸爸顺着孩子指向的地方望去，只看到黑色的湖面和空荡荡的草丛，除了偶尔微风习习，闪过的水波外，什么都没有。

“儿子，眼花了吧，什么都没有啊，快，烤肉好了。”

男孩儿将信将疑，但烤肉的香味儿很快战胜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

然而，湖中间草丛的深处，那个“黑影儿”在看着他们，始终没有移动。

待到烧烤结束，一家人美美地在帐篷里入眠的时候，“黑影儿”悄悄地来到了帐篷旁边，偷走了没吃完的食物...

1

蹊跷的湖水

某派出所内，民警翻开了报警登记，自言自语：“这个湖旁边，最近怎么总丢东西？”当天下午，民警在巡逻时，在湖边深处树林里发现了一个自建的小房子，里面明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没有人。

是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

“黑影儿”很郁闷，他是有名字的，至少20年前，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谢小军。

讲义气、好冲动，是周围朋友对自己的评价，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从来都没有犹豫，直到有一天……

那天，谢小军现在都还记得，尽管已经过去了20年。

时间退回到2003年的那个春节。

黑龙江省嫩江市，街道上，一群年轻人正在街上闲逛，新年的喜庆，让每个人心情都很好。

这时，有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儿，从街口跑了过来，脸上流着血。

“哥，我被人打了。”看到这伙人里面有谢小军，这个原本惊魂不定的人，仿佛瞬间看到了主心骨。

话还没说完，有一群人跑了过来，抓住男孩儿，说要带回去理论，依带头那个人的说法，好像是有经济纠纷。

谢小军看不惯了，被打那个人是他的本家表弟，当着这么多人，自己哪有面子。

眼看对方人多，谢小军怕吃亏，顺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木工铲。

双方越吵越厉害，对方丝毫不把谢小军放在眼里，眼看丢了面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迸发。

不服气，就杀了你。

随着“啊”一声，谢小军手中的木工铲扎进了对方带头那个人的心脏。

铲子扎进人身体的感觉，谢小军这辈子也忘不了，太可怕了，血溅在自己脸上的一瞬间，他知道闯了大祸。

从此，谢小军开始了逃亡的生涯。

2

一辈子的阴影

逃亡的第一站，他来到了天津。

他在这里上过学，知道有一个湖，湖的旁边没有人。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记忆力特别好。

他还记得这个湖，并且找到了这里。幸运的是，过了很多年，这个湖没有变化，依然很少有人来。

从此，湖边深处的树林里，多了一个房子和一个“黑影儿”。

他不敢去正规的商店采购生活用品，就利用学过的木工和瓦工技能，在湖边建了一所简单的房子，东拼西凑，倒也打造成了一个“家”。

但这个家，没有温馨和舒适，只有简陋与恐惧。

起初，因为这个湖远离市区，且交通不便，周围也没有开发什么项目，很少有人来。谢小军偷了一套捕鱼的设备后，把这个作为谋生的工具，捕获的鱼，除了自己吃，就是卖给周围村子的村民，且只收现金。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露营的人多了起来，谢小军平静了多年的心，再次慌乱不安。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长久野外的漂泊，让他的生活困苦不堪，他也渴望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不需要多么华丽，只要它像一个家。

他想到了一个人，因为他想要的家，还需要一个女人。

每次去周边的村子卖鱼，都有一个中年妇女，看他不容易，会多给一些钱。谢小军从周围人的闲聊中，也了解到，这个女人叫白华，命很苦，早些年死了丈夫，没有孩子，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

最关键的是，谢小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善良。

多年的流亡生活，让他遭受无数的白眼，唯独从这双眼睛里，他只看到了同情，没有丝毫的歧视。

聪明的谢小军开始有意地接触她，孤独的白华也很希望能有一个人陪伴，通过一段时间地观察，她觉得谢小军是个靠谱的人。

谢小军想尽办法弄了一张假身份证，白华希望能尽快去登记结婚。但她发现，每到这个时候，自己的这个“丈夫”就百般推脱，每次都有理由。

善良的白华并没有多想，只是一张纸而已，好好过日子就行。

从此，谢小军搬进了白华的房子，终于摆脱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每天，他依旧打鱼，白华则在家里缝缝补补，时不时到早市出摊卖小吃。只不过，谢小军从不与村里的人有任何交集，只是告诉白华，自己和家里人闹翻了，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每到夜深人静，谢小军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他多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充满温馨的生活，原来感觉这么好。

3

远方的眼睛

就在谢小军沉浸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时，远在千里之外，有几双眼睛盯上了他。

哈尔滨尚志市公安局，案件研判室。

民警于洋专门负责梳理省内在逃人员线索，他指着屏幕对同事说：“这个谢小军，有信儿了。”

有信儿了，是警察间传递信息的一种形式，意思是这个逃犯，有消息了。

“谢小军与这个女人，肯定有联系。”另一名民警高晨轩调出了白华的信息。

大队长孙宇看着眼前这些数据分析，尽管谢小军和白华在这些数据上面没有任何直接的交集，但他总觉得，这些冰冷的数字下面，似乎隐藏着什么。谢小军是黑龙江省嫩江市人，白华也是黑龙江籍，谢小军多年的逃亡，会不会让这两人，有特别的关系呢？

距离嫩江这起命案，已经过了20年，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是重要的线索。

侦查员决定，去一趟天津。

等到了地方，侦查员才感觉，抓捕谢小军，似乎想得太容易了。此前判断他可能藏匿的村庄，家家户户围墙很高、房屋密集，且多为租户，平时很少有往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他到底藏在哪儿？

侦查员决定换个思路，此前一直琢磨谢小军，但有时候往往陷入了思维的误区，可不可以跳过去呢？白华呢，她在哪里？

调查白华这个正常人的行踪，要容易得多，自始至终，白华都不知道，和自己生活的人，是个杀人逃犯。

通过几天的工作，侦查员发现，白华有时会在村子附近的学校和早夜市卖卷饼。

“谁爱吃卷饼？”大队长孙宇接连问了几个侦查员，于是，爱吃卷饼的李大鹏理所当然地被选为化装侦查的“最佳人选”。

在观察了几个摊儿，连续“工作”了几张卷饼后，打着饱嗝的侦查员李大鹏指了指一个摊位：“再也吃不下了，但确定了，是白华。”

一直等到天黑，收摊后，侦查员骑上提前租赁的电动车，一路跟随白华来到之前的村子里，并确定了她居住的具体房屋位置。

但谢小军到底在不在？贸然闯入，势必会有很多不可控因素。稳妥起见，侦查员使用无人机对白华的住处进行飞行观察，由于无人机噪音太大，只好拉高高度，但也发现了一些线索，院内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和一艘皮划艇。

听到皮划艇三个字，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这与之前研判得到的信息，谢小军以捕鱼为生的情况高度吻合，应该是其捕鱼使用的工具和设备，但并没有发现其本人。

第二天一早，在院外工作了一夜的民警，通过无人机发现，白华家的院子里，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正在洗漱，几分钟之内就回到了屋里，体貌特征与谢小军极为相似。

一会儿，院门打开了，出来的正是谢小军，携带着皮划艇，准备出去捕鱼。

“抓”。侦查员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面对冰冷的手铐，谢小军没有做任何抵抗，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告诉我妻子白华，我跟你们走，一切，该结束了！”也许，在他心里，保守这个秘密，让爱自己的人不受到伤害，比什么都重要。

但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其中也包括被他杀死的人。

在将谢小军带上警车的时候，围观的一个小孩子问他的爸爸：“这个叔叔犯了错误吗？老师说，犯了错，改了就好。”

年轻的侦查员陈传明听到了孩子的话，回身弯下腰轻声地说：“孩子，这个叔叔是犯了错，他也会改的，但有些错误，我们永远都不要犯。”

看着远去的警车，小男孩儿喃喃地自言自语：“警察叔叔，我懂了。”

（本文根据哈尔滨尚志市公安局破获的真实案件改编，文中人物除警务人员外均为化名。）

作者：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