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文化救护⑦

这期间四川友人寄名为“龙泉剑”的毛笔给高二适，并要高夫子题诗。3月4日夜，高夫子欣然作古风一首，同时也将此诗录给费在山：

在山足下，前审去未获报，念之念之。《龙泉剑》诗今夜成，句句不离笔，亦句句不离剑也。诚恐草迹有不爽明处，用再写一遍，此诗此字，此世恐不得见矣。嘱书急就章法仍当续为之。

手问文祺

适顿首，3月4日南京。

附诗

宝剑腾孥忽在手，不语能为狮子吼。斯须脱腕（作字）更运肘，豫章丰城谁攻守（张华掘剑事）？

我欲操之挟（拟改为犯，挟字也可）牛斗，张芝索靖皆吾友。漆盘书被成老朽，董父豢龙（剑龙二而一者也）诚善诱。

吾今执此将指拇，为君吹吷（庄子吹剑首者吷而已）击而扣。请看壁上龙蛇走。

此为墨戏，君当能诵之耶？二适又及。（汉人语）人持十为“斗”。“斗”字法从隶来，此亦章出于隶。

1973年致费在山信札局部

说笔，论剑，讲书法。好诗好字，满纸烟云，尽是文心飘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毛笔文化成为高二适对费在山所讲的一个重要话题。5月，高夫子询问费在山楂笔应如何改制，去信比较详细：

①楂笔猪羊毛合制。未用过，像戴月轩出品，圆管定是漆黏上，如何取下？

②猪鬃羊毫改制小对笔可否？

③改制工料资当照付。尊处鹿毫似仍可再制（须改进）。前承寄惠小笔菊颖至耐用，如有成品，希再给我两管。再友人有楂笔一管，系羊披猪鬃制成，管上戴月轩有刻字，甚精细，笔未用过（卅年前物）。可重制否？重制较大楷，如大兰竹。笔毫如何取下？是否可割下把齐不乱？寄出特先征询。尊见如何？

7月9日，高夫子致信费在山，从文字学以章草的角度谈“揸”字：

《黄庭》 （草作“庭”念）各本均如此作，“庭”系隶体。“揸”字有撮意，“揸”笔之字似宜书作“楂”，如南唐主之撮襟然，此不必物物深文大义也。

高二适《龙泉剑》手稿局部

7月15日，高夫子致信费在山，讲硬毫笔典故文化：

……钞来白傅乐府及韩诗，两公均为兔毫张目。吾暇中寻诵前两诗全文，昌黎诗无深意，香山则借题为讽谕朝士之失职者耳。……韩昌黎有《毛颖传》一文，是专为毛锥子而作（专为兔毫笔言，无甚可取）。至于狼毫为笔，吾曾见《宣和画谱》，有胡瓖者，善画橐驼及马等。胡以狼毫制肇疏染，取其生意，及体物云云。是则兔毫在前，而狼毫为后出矣。清人均称赵子昂、董其昌均用羊毫，故害成弱势。今之世稀有能使硬管者，此书法之所以日退也。

9月27日，夫子讲湖州毛笔典故：

昨夜忆唐（或宋）人吴兴诗中句，始得曰：“溪光健笔。”（湖州府东有溪光亭，有诗曰“溪光自昔无人画”，此极言溪光之美，画也画不出也。）今吾之意，即溪光须得健笔，始能媲美前人。

（曹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