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姗说，一年过去，拼多多赔了400元，虽然只是很小的金额，但案例代表性非常强。“律师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这400元赔偿看起来很小，其实是消费者的胜利。”

文 ｜ 北岸

编辑  ｜ 大志

“这TM终于判了！”研究生毕业的周姗（化名）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周姗一直关注上海律师刘宇航起诉“拼多多的案件”，原因是她的毕业论文将这起案件当作主要案例进行分析。

耗时一年多，历经5次开庭的“拼多多砍价免费拿”案件，终于迎来一审判决。

7月5日，根据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公布的消息，法院认定拼多多构成知情权侵害，一审判决被告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赔偿损失400元。

周姗说，一年过去，拼多多赔了400元，虽然只是很小的金额，但案例代表性非常强。“律师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这400元赔偿看起来很小，其实是消费者的胜利。”

周姗始终坚信，这个世界需要有人站出来说“不”。“不然，早晚会有更多不公平落到你的头上。”

“一场漫长的直播”

时间回到2021年3 月，上海律师刘宇航参加了拼多多 " 砍价免费拿 " 活动。砍价期间，刘宇航邀请多位好友砍价但差“0.09%”可免费拿。随后，他在“砍价免费拿”活动中又砍价了其他几款产品，邀请多名好友砍价，平台仍显示差“0.09%”。

刘宇航认为，拼多多在提供网络服务时，涉嫌违背诚实信用原则，使用虚假数据，隐瞒规则，已构成欺诈且严重影响社会风气，便向法院递交了拼多多运营方上海寻梦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网络侵权责任纠纷案起诉材料。

周姗在那个时候就关注了刘宇航的微博，随后一直关注案件进展，在她看来，拼多多涉嫌侵犯消费者知情权。

“当时这个案件也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媒体都进行了报道，网上议论也很多，可以感觉大家对拼多多的这种营销活动是有怨言的。”周姗说，当时觉得这个案例可以当作她毕业论文案例分析，所以她一直在关注刘宇航的微博。

“就像一场漫长的直播，就是看不见结局，让人煎熬。”

同样，感到煎熬的还有律师刘宇航。在他已公开的半年微博里，有多条关于案件的进展和他对这起诉讼的思考。

2022年5月2日，刘宇航在他的微博中谈到了案件的判决迟迟没有到来，并且也从侧面回应了像周姗一样的准毕业生们的关切：

最近有很多临近毕业的同学给我发消息，说我诉拼多多的案子再不出判决，他们的毕业论文要没法写了，我很惭愧。本来毕业季之前应该能出，但上海遇到了疫情，估计又得延后三个月，22年毕业的同学估计赶不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在整个案件审理过程中，我犯了很多错误，很多观点和主张提的太过草率，毕竟当初起诉的时候，完全是憋着一股怒气就上了，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朋友关注，我的诉讼准备不如对方。

所以，我觉得同学们都是学法的，都有自己的专业知识，对一个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评价。不一定非要等一个判决去总结，也许在整个法律关系的分析和总结上，你们能做的更棒！

周姗说，当她读到这段微博的时候，心里最大的感触是五味杂陈。

“拼多多的“借口”不成立”

在周姗看来，刘宇航起诉拼多多，诉讼过程无比艰难。

“当时，砍一刀非常流行，大批的网友不断尝试砍价，将“砍一刀”链接发到微信群、亲友群，想着下一刀就会成功，但是根本没想到这是个“圈套”。”周姗说，直到拼多多发布回应，说因页面显示百分比位数有限，大家才明白，所谓的百分比，并不是2-3位，而是小数点后6位。

2022年1月17日，刘宇航发了一条微博，同时带上了#拼多多回应砍价99.9%称小数点后有6位#的话题。他在微博中称：一个正常的公司，现在想的是如何发布道歉声明，挽回公众的信任。一个睿智的公司，现在在连夜开会，想着如何用更激烈的打击手段去对付我，让我闭嘴。

相似的砍价活动，不止一次在拼多多上演。一位游戏主播通过直播间现场直播了拼多多的“砍一刀”活动，直播间有6万人观看，忙活了一下午，依旧没有砍价成功，反而是网上发帖2小时后砍价成功了。

刘宇航也同样关注到了这次直播砍价活动。2022年3月19日，他在微博中调侃说，很多网友艾特他让他评价一下。他觉得这事儿要怪就得怪这位主播，并且建议拼多多起诉直播和直播间参与砍价的网友。“几万网友直播砍价，关键是还砍不到，是不是暴露了拼多多的商业秘密，大家说支不支持拼多多去起诉？”

2022年3月31日，刘宇航再次更新起诉拼多多案件的进展，预计案件结果又往后拖几个月。“其实输赢如何，多多比我在乎，我是输是赢，无非是九块九的买卖，不会影响大家心中对“砍价”活动的评价。多多要是输了，相当于在全国人民面前，被猛抽一耳光。”他在微博中这样写道。

周姗说，看到法院公布的信息，开庭时，拼多多解释说，因页面显示百分比位数有限，他们把一个至少小数点后有6位数以上的百分比，省略显示为0.9%；砍价页面显示的0.9%，真实数据是0.9996427%。拼多多强调，“砍价免费领”活动是真实有效的，当期共有 1200 余款商品参加，已累计送出 709 万件商品。“我觉得拼多多的借口不“成立”。

“像打了多多一巴掌”

2022年7月1日，刘宇航在微博中预告，历经5次开庭的拼多多砍价免费拿案件，终于要在7月5日迎来一审判决。

“在起诉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标的为9.9元的普通民事案件，居然需要如此长的审理时间，回望整个诉讼过程，不得不感慨对手的强大。”刘宇航在微博中写道。

周姗说，虽然错过了论文时间，但这一带着公益诉讼性质的诉讼，最终是什么结果，成为她持续关注的事情之一。

2022年7月5日，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法院认定拼多多构成知情权侵害，一审判决被告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赔偿损失400元。

法院认为，规范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发展，构建清朗的网络交易环境是全社会的共同责任。电子商务经营者开展“拉新活动”时应全面、真实、准确、及时地披露活动信息，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信息披露不符合法定要求或存在歧义的，构成对消费者知情权的侵害，应当承担相应的侵权责任。”

周姗说，看到这一判决，她感到“极度舒适”，像打了“多多”一巴掌。

“法院的判决说的很有意思，我认为这是一个依法合理的判决。”周姗说。

2022年7月5日，在长宁区人民法院公布判决后，刘宇航在他的微博中写道：要让一个涉及数亿人的营销活动模式完全改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步一步地来”。一个人的思维是有限的，完全改变需要群策群力。

周姗说，她记得刘宇航之前的微博里有句话，对她很有感触：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裁判结果去证明什么。“公平自在人心，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