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天两杯咖啡,在便利店买是14块,在瑞幸充会员卡买是32块,在星巴克“啡快”下单是70块。一个月下来,周懿至少要花1000块喝咖啡,期末月的时候,这个数字会翻倍,一个学期下来,她能喝掉一台最新款的ipad pro。
文 | Yuri
编辑 | 大志
「三个小时,可以是从福建飞往北京的时长,也可以是在三里屯等出租车排位的时长。有时候,这两者连价格都相似。」
这是20岁的女大学生周懿的感受,在两年的大学生活里,她的消费观不断被打碎重塑,仿佛一场走不出去的消费主义游戏。
“隐藏的剑桥包”
高考后,周懿买了一只棕黄色拼接的剑桥包,三百多块,她背了一个暑假,也背去大学报道。然而,第一次走进宿舍的那一刻,周懿下意识地把自己包往背后藏了藏,因为她看见横七竖八的行李堆中,躺着一只LV。

周懿只知道这个牌子很贵,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可以每月都买这么贵的包,她也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会对奢侈品如数家珍。
聊天中,周懿得知背LV的女孩叫李语涵,来自上海,住一号床,就是她把大家拉进微信群,也是她在大家到来前联系了日式家政给宿舍做清洁,但清洁费却没有和所有人AA。她还给每个人带了见面礼,是一盒切片蛋糕,周懿在小红书上看到过这种蛋糕,一块三十度角的切片蛋糕卖80块,几乎是周懿开学时一整天的生活费。
李语涵给爸妈打电话时说吴语,撒娇式的语调,周懿一点也听不懂。但周懿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有种比语言更复杂的隔阂,可能是名牌包,也可能是贵价蛋糕。
周懿后来很少背那只剑桥包,她觉得可惜,但并未后悔:“也不完全是自卑或者虚荣,就是有一种不适,不知由何而来的不适。我曾经很喜欢那只包,但我搞不懂,为什么不再拿出来。”说罢,她沉默一会,反问:“是不是有点三观不正?是不是我不该拥有这种价值观。”
周懿甚至觉得,自己和勤俭节约的传统观念相悖,才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放飞的消费观念”
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消费观之间的差异,最直接的体现是一日三餐。
刚开学时,遇到早八点的课,周懿七点二十从宿舍出发,因为走去食堂和排队要花上十分钟,但热乎乎的豆浆和茶叶蛋一共只要三块钱。李语涵可以晚十分钟起床,因为同样热乎乎的豆浆,肯德基骑士可以直接送到宿舍大门口,唯一不同的是,这一顿早餐要花十倍的价格。
而抖音、快手和小红书上的各种美食、美妆攻略,让她更直接体验到了“消费升级”。
逐渐,周懿也开始“贪睡十分钟”,不愿再在雨天走进地板油腻的食堂排队。同时,刷完视频的她开始体验新的三餐消费,从常见的海底捞,到需要大排长龙的火烧云,再到体验新开的“Omakase”,她慢慢觉得人均两千块的餐厅咬咬牙也能吃得起。

她也慢慢宽慰自己,现实总归和教科书不一样,至少在消费上,可以允许自己有一点“自然人性”。
而三餐之外,还有更多饥渴。
“人人都需要咖啡。”周懿说,她的同学都这么说。对二十岁的大学生来说,咖啡不是情调和悠闲,而是早八点续命的良药。大学两年,她几乎没有在咖啡店里久坐过,但她发现已经无法摆脱咖啡因。
每天两杯咖啡,在便利店买是14块,在瑞幸充会员卡买是32块,在星巴克“啡快”下单是70块。一个月下来,周懿至少要花1000块喝咖啡,期末月的时候,这个数字会翻倍,一个学期下来,她能喝掉一台最新款的ipad pro。
每天的吃喝聚沙成塔,堆积起月账单上难以置信的数字。周懿逐渐不在“必要”和“非必要”之间纠结,便利和愉快占据了生活中的至上点。
“不一样的选择”
周懿深知,浮躁的短视频之外,在这名包比树叶还常见的学校里,有人也可以花一千块钱过一个月。
同宿舍一个女孩叫“凤”,报道当天,她一手提着学校发给贫困生的墨绿色被褥,一手拎着被磨损的旅行包。她每天三餐都在食堂,极少喝奶茶和咖啡,既不去三里屯,也不为了618熬夜,床头摆一本《瓦尔登湖》,开学时的一件深蓝色的t恤能穿两年,直到泛白。宿舍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漂亮衣服、淡斑精华的时候,她总是沉默,周懿一直以为,“风”没有选择。
后来周懿知道,得益于相关规定,这个女孩每学期可以拿到近两万元助学金,但即便如此,她每个月都只花一千块,她不是没有选择。“说是拒绝消费主义也好,是习惯于极简的生活也罢,她有自己的选择。”
周懿说,这让她感到有点无地自容。“风”的存在更像是对她消费观的一种讽刺。但她又很快被消费麻木的快感裹挟着前进,逐渐沉溺在三里屯和SKP,也沉溺在抖音、快手、小红书里。

周懿的生活费从报道时的2500元,到和父母几番沟通下增长到一万元。有时候她庆幸父母能如此宽容、宠溺,有时候,她也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涌动的潮水,催促她早些与这些“消费游戏”决绝地分手。
大二下学期,周懿去修了一节经济学相关的课,老师说自己一家三口在北京一个月花一万块钱,这和她的生活费几乎相当。
疫情的持续,也让周懿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经济的压力。这一次,她下定决心想与抖音、快手、小红书“分手”,但她却找不到好的方法。
(本文作者为北京某高校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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