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人:书写祠堂,打开深圳的侧面|深港书评·在深圳写作

在深圳光明区寻找这座城市里曾经的村落,寻找村落里的老人,寻找古旧的建筑和它们背后的故事,寻找着这方水土独有的风土人情,试图从那些本土人的氏族源流、古旧的建筑、传统的习俗、特色的美食中寻根光明。在寻找城之记忆的旅途中,远人显然走得更远,他所采访、记录、书写的祠堂故事,可以看成是深圳沉淀的历史,亦可作为深圳文化的一个侧面。本期“在深圳写作”栏目,我们一同走进远人的深圳记忆,读一读他的“新城旧事”。

作者:远人

住光明七年,出版十九部著作

统计了一下,在移居深圳光明区的七年中,我出版了十九部个人著作。今年下半年还有三部将出。也即到今年年底,我目前的全部著作中有二十一部是到深圳后出版的。这个数字让我自己也感到意外。这至少说明,深圳七年,是我较为勤奋的七年。能有从容写作的空间和时间,使我对深圳总有种发自由衷的感激。如果我一直留在长沙做杂志编辑的话,难说出版能达到这个数字,尽管我知道,数字没什么值得骄傲,中国比我勤奋的作家很多,质量比我高的作家更多,但它们毕竟是我在深圳收获的果实。

从题目“在深圳写作”的总结角度来说,这二十一部著作中,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集一部,历史人物专著六部,诗集两部,其余的就都是随笔集了。所以容易看出,我这些年对随笔倾注的心力最多。在我的感受和体会里,随笔是最适合中年作家的体裁。古人有“著书立说”一说,解释起来就是作家写书,目的不是为了编故事,而是为了“立说”。《说文解字》写得清楚,“说,释也。”我的理解就是通过“说”,来反映和表达作者对生活及世界的一种言论阐释。如果缺失这一核心,这个作家的书就谈不上有多少阅读价值。

▲远人:1970年出生于湖南长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小说、评论、散文等千余件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花城》《随笔》《天涯》《文艺报》等海内外报刊及数十种年度最佳选本。出版著作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历史专著、散文集、评论集、艺术随笔集、人物传记、诗集等个人著作25部,主编出版《21世纪的中国诗歌》《浪淘沙诗库》(3卷)《当代中国生态文学读本》(20卷)。曾获2015年湖南省十大图书奖、第二届广东省有为文学奖·金奖,2021年“《星星》走进岳池农家全国征文一等奖”等数十种诗歌奖项,现居深圳。

▲远人部分著作。

正是这点,让我时感忐忑。尤其在深圳。

深圳是一个不加掩饰的物质城市,更是一个公认与北京、上海、广州比肩的一流现代化城市。人在深圳,会不可避免地陷入繁忙。我的确很忙,在阅读上忙,在写作上忙。我很想在自己年过半百后的今天,尽可能多把时间留给自己,尽可能多地写一点对生活的理解,对深圳的理解,尽可能对自己感受和目睹的现象做出一种文学上的回应。它是我的目标,也是写作自身的目标。至于能否做到,真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读者会给出判断和答案。我从来不敢轻视读者。作家是个体,读者是群体。群体的经验和目光总比个体强得多。

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你要非常非常认真地对待每篇文字。这不是一个读者能被作者忽悠的时代。当一个作者觉得自己能忽悠读者时,他离读者抛弃他的时日也就不远了。

还得强调一下,我到深圳后出版的书,不是每本都和深圳有关。除一部在《中国作家》上发表的长篇小说《秋盆河》和深圳有关之外,我出版的其他三部长篇小说都源于出版社的约稿,有历史的,有现代的,但都不是深圳的。

光明的历史沉淀称得上厚重

我和深圳有关的第一部著作是《寻找光明记忆·新城旧事》。这本书除了我,还有另外三个作者的文字,所以它不算我的个人著作。但对我而言,这部书拉开了一道让我进入“深圳写作”的入口。必须承认的是,那时我刚到深圳不久,对光明区的了解实在肤浅。我不得不在写作过程中利用很多现成的资料来面对当时的题目。几年后的今天,我对光明的了解有了切身体会,很自然就有了新的想法和做法。

《寻找光明记忆:新城旧事》

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

2017年11月

譬如光明地处深圳西北部,很多年来,它被视为“深圳的西伯利亚”而不受重视,也没有加入到上世纪90年代的深圳建设速度当中。但没加入的好处是使光明保存了大量的古街老巷和姓氏祠堂。这也是我刚到光明时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点,觉得自己到了一个1980年代的城乡结合部小镇,乃至不敢相信它是深圳的一部分。毕竟,我在很多年前曾到深圳旅游过,领略过这里的经济和物质水平。面对与整个深圳脱节的光明,我意外发现,深圳决非一个纯粹的物质城市,不管外人如何认为深圳是文化的沙漠,在我眼里,光明的历史沉淀称得上厚重。这是我如未亲身进入就不可能体会到的真实感受。

光明属于深圳,所以,光明的厚重就是深圳的厚重,光明的历史也属于深圳的历史,光明的沉淀也理所当然是深圳的沉淀。

要打破外市和外省人对深圳是文化沙漠的陈见,就得拿出深圳不缺文化底蕴的证明。如果以小说来表达,可以用长篇体裁进行宏大叙事,但小说本质就包含虚构。虚构的说服力肯定不够,所以我还是采用了自己喜爱的随笔方式。我的主题是光明的一座座姓氏祠堂。祠堂在今天,已不太受人关注,它的内在却与中国漫长的历史有着紧密的勾连。我选择祠堂,也就是选择了一种历史面对。

从祠堂走进人生之根

这次,我没有像几年前那样,去特意搜寻一些文字资料。我对资料的体会是,它们有值得信任的,也有太多不值得信任的。于是我走上了对每座祠堂的采访之路。这是让写作变得踏实的方式。很多事不亲耳听到,很可能误入歧途,很多人不去交往,就很可能得不到真正的第一手资料。

在日复一日的采访里,我认识了对各个祠堂有深入了解的曾庆轮、曾耀华、曾旺发、曾国祥、周启味、周立成、老陈、陈美晓、麦国伟、麦荣祥等各行各业的人,他们有的是政府官员,有的是民俗研究者,有的是祠堂守护人,有的是社区义工,他们身份不同,年龄不同,但对自己姓氏所对应的祠堂都有颇深的认识。特别是很多细节,在资料中很难出现。譬如我在采访曾氏祠堂的曾庆轮先生时,就很惊讶他在民俗方面做出的研究成果。即使这些成果并没有得到更广范围的传播和认识,但不等于他的研究没有价值。和曾庆轮先生谈话时,能瞬间体会他对曾氏祠堂抱有的虔敬。这是一种知道自己生命和人生之根何在的体现。我尤其难忘的是,他无意中说到文天祥母亲就是曾氏族人时,我猛吃一惊。因为恰在去年,我应中华书局约请,撰写并出版了一部《文天祥》的专著。我自认对文天祥已了如指掌,却还是忽略了他母亲曾氏的来历。所以这些采访,真是另一种知识的积累,也是视野的打开,更是深圳一个侧面的打开。

接受我采访的每个人都给我不一样的知识感受。我的确发现,知识决不只是你读了多少书,码了多少字,而是在生活中是否有某种深入与发现。这才是值得一个写作者去索求的重点。我把这部著作命名为《岁月祠堂》。让我惊奇的是,在把一些采访图片发朋友圈后,不少深圳朋友告诉我深圳其他区的祠堂地点,我都告诉他们,我的计划是一个区一个区地去采访和写作。这部书是专门写光明的,从它开始,我的计划是走遍深圳,把深圳的祠堂一个个写完,它不仅是对祠堂的书写,更是对深圳历史的书写。

所以对这套书的撰写,我只有一个简单目的,那就是告诉所有人,深圳是有历史的。

最后补充一句,目前这部《岁月祠堂》已经在花城出版社完成了排版,责编说将在今年秋天正式出版。我很少在图书出版前进行与广告类似的推广。这篇文字算个例外,因为它是我为深圳撰写的一部专著,是这套计划中的“祠堂系列”书的起点。从今天到明天,是需要我一步一步去完成的路。

来源|晶报APP

编辑:陈章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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