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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深深叫着夏天

1985年的夏天

我正在县城中学读初二

在罗大佑的《童年》无限循环时

我读到了铁凝的《没有纽扣的红衬衫》

教学楼是一栋三层的红砖楼，我们班在一楼。教室外，天井里长着一棵桂花树，树后是历史老师的家，师母会做软软的酸甜的盐菜包子。另一边窗外绿树摇曳，正对着大操场。课间，女生们爱站在树下，看体育生们生龙活虎地训练。

闯入青春期的我，“中二病”发作，突然变得沉默了，对自身和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怀疑。一有空，就到校图书馆去看书。《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就刊发在《中篇小说选刊》上。一打开，就移不开眼，兴奋、不安，一口气要看完。那时候的自己，想穿得暗些再暗些，让周围人忽略我的存在，又想闪闪发光，让所有人都注目。

突然，这个叫安然的女孩子就这样耀眼地站在我面前，一头短发，喜欢跳绳，喜欢佐罗的下巴，又那么勇敢，能对老师和父母大胆说出自己的心声。一件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是她对世界的宣言。

我穿过涟水河边的小巷，怀着隐秘的快乐，急匆匆去找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她父母在电影院工作，她常带我去看电影。夏天的阳光透过树木斑驳地洒在我身上，我仿佛自己就是安然，我们这个小小的县城，就是书中的平易市。

我没有一个叫安静的姐姐，但我可以和这个女生一起对县城的橱窗评头论足，一起看周润发的《上海滩》。我兴奋地和她讨论安然。那时我们不知道铁凝是谁，也不知她26岁写出了这个作品，我们只是惊讶，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这么懂我们。

没过多久，由《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改编的电影《红衣少女》在电影院上映了，短发红衣的安然更加真实可感。好像，从读到安然，看到安然开始，我真正告别了童年，迈入一个新天地，真正懂得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要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

23年过去，2008年冬天，我在长沙遇到已是中国文坛掌门人的铁凝，倍感亲切，冲口而出：铁凝，我可以叫你铁凝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笑吟吟地看着我，答：当然可以，在河北我都是要他们这样叫我，这样我才感觉自己是个作家。

我一直认为影响了我整个少女时代的安然就是铁凝，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在少女时候就是这样一个有主意的人吗?铁凝又笑了。她答：自己是个从小有主意的孩子，但表面上不会那么叛逆，但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

中国当代文学有各种流派，但我读铁凝的《哦，香雪》《玫瑰门》《永远有多远》《笨花》等作品，看到的只是自然派。她的大气坦荡、真诚质朴都藏在那平静、细腻的叙述中，却让读者不平静且记忆深刻。后来，我主编《湖南印象》旅游副刊时，写一篇宜章的文章，竟自然地跳出了标题《哦，宜章》，向她的《哦，香雪》致敬。

来源 |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记者 | 易禹琳

编辑 | 张永琼 赵泽琴 

校对 | 李向 夏鸿

审稿 | 秦慧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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