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林君君

编辑｜铃铛

不知你有没有觉得，越长大，年味越淡？

对我而言，年味消失的一个很大原因是没有压岁钱拿了；另一个因素，是我们现在物质充足，需求太容易得到满足，对过年少了很多期待。

于是，利用工作之便，我一个南方长大的孩子，开始了一趟去东北农村寻找年味之旅——赶年集。

去完的我只想说：

“南方老铁们，咱这辈子高低得去北方赶趟年集！”（不同大集开集的时间，后文有写）

我去赶集的时候，温度是0度左右，我被寒风吹得生无可恋，却听到身边的每一个东北人（是的，每一个）都在说：“今天零上啊，难怪这么热。”“太暖和了！”

我一脸问号，抱紧了穿羽绒服还发抖的自己。

东北人特别能侃，遇到的每一个司机都特能聊。你想知道的他会告诉你，你不想知道的他也非要告诉你。

我遇到的司机小哥一个劲地劝我，一定要去澡堂子洗澡，体验东北的澡堂文化，说他洗遍了沈阳的澡堂子。

他说他要努力多赚钱。我问他赚钱打算做什么？

他：“多赚钱就能多洗澡。”

听完，我的焦虑都消解了很多，感觉时不时来东北找精神小哥充充电也蛮好的。

东北百年大集合北方很多城市的大集都有百年历史，这次我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祝家大集，据当地人说有百年历史。另一个是蒲河大集，有近300年的历史，能追溯到清朝。这是以最接地气，最好吃的方式，感受过去的历史。来赶年集的人非常多！在开集的日子，离大集一两里地，就开始堵车了。等我终于抵达现场，人潮如浪，奔腾翻涌。我被那粗犷豪放，野性不羁的戏剧场面惊呆。“年还能这么过？！”这里有第一次看到现场杀猪的震撼感。进入腊月东北的特色是杀年猪，为年夜饭准备杀猪菜，猪肉炖土豆、猪肉炖粉条、猪肉包饺子。农村家养的猪一年养一茬。春天养猪仔，冬天把猪宰。一只猪能给家里带来丰盛的能量，或是一大笔收入。这里到处都热闹得就像置身戏剧大舞台。摊子上的音乐与烟雾在眼前缭绕，混着畜禽嚎叫；叫卖声、还价声此起彼伏；人挨着人往里走，像走进了养殖场，一排排的鸡笼装满了农户自家养的“笨鸡”等人选购。经验老道的客人光是在边上看觉得不够满意，迈开腿钻进鸡笼里挑选。有相中的便出手逮进麻袋，笨鸡挣扎着扑翅膀，空气中扬起鸡毛。“无鸡不成宴，无鱼不成席。”鸡有了鸡生最后的归宿，客人也获得了小鸡炖蘑菇这道硬菜最优质的食材。除了生猛的一面，这里也有适合大朋友小朋友的各种特色小吃。我简直乐疯了，吃到走不动道。油炸糕、炸丸子、羊肉串、麻团、还有小朋友最喜欢的现蘸冰糖葫芦……东北黄桃罐头，永不断货，老多了。也有一半人爱到疯，另一半人看到就得疯的——蚕蛹。冻梨时不时就能见到，黑黢黢，硬梆梆，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心想这哪能吃？在东北大哥盛情难却教我吃之后，我才发现，东北人真懂吃！酒足饭饱后在开着暖气的屋里吃冰甜多汁的冻梨，解酒解腻，补充水分和维生素，简直不要太舒服。北方的驴打滚，“胖嘟嘟，甜乎乎”。驴打滚味道很像福建的米时，也是糯米加糖加黄豆粉。食物，有时候能让南北的味觉记忆相通。还有城里很难见到的老式爆苞米。哔哔哔！突然急急的笛声响起，是为警告。嘣！一声巨响，苞米爆好了。和其他骇人的巨响不同，这声巨响让我嘴里泛了口水。爆米花出炉，这正是最好吃的时候。这声音把我从赶年集的快意江湖拉回眼前。赶年集，别光看，快买点！这里的大人会带着小孩一起来逛大集。从小孩的表情，也能看出是发自内心的期盼和父母逛大集。过年的喜悦在空气中弥漫。热闹，活色生香，大人带着孩子一起来赶集，孩子的眼里仍保留有我小时候过年那样期待的星星。量大便宜东北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量大便宜。馆子里点三个菜，有荤有素只要50多，埋头吃半天，盆里都不见减少。在过去物流不发达的年代，一年到头能吃的东西少，特别是冬天更是“雪上加霜”。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社会发达了，集市上多了很多过去没有的食物以及物品。主要是量大，还很便宜。以当今富足的物产结合旧时的年俗，既能赶年集买到丰盛的年货，也能品味悠长的过往。这里大白菜一斤8角。自家养的笨鸡15元一斤。春联、年画两元起，随手一买就能把喜庆带回家。羊排一斤35元，看你面善再给你便宜两块。就是如此随性，不死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从商家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就能感受一二：“橘子三斤10块，嘎嘎甜。”“松花蛋一个五毛，老好吃了。”林林总总的商品在集市珍奇斗艳，而朴实的物产只斗价格。

客人更是带着便宜买好货的心态，赶年集大杀四方。

在我问价时，热心的东北顾客会告诉我，前面的那家更优惠。

而且东北人的语言中自带张扬的戏剧效果，加之鲜活禽畜，气氛充满野性。

每一位掌握屠刀的摊贩，都有一统江湖的豪迈。

我走在集市里，时不时就能看到东北人的幽默和情怀。卖个鸡冠，还玩谐音梗——“机关干部”。看到有卖CD的，我停下定睛一看。好家伙，《暴走DJ舞曲》、《高品质二人转》，真好奇想要听听。

南北差异

同样是过年，南和北，农村与城市有很大的差异。

俗话说：南方人买菜按顿买，北方人买菜按吨买。

南方市场，水果可以按个买，葱可以只买一根，买荤肉店家会帮忙处理干净，帮你切片切丝。

但这里，炸丸子按盆装，大葱按捆买，买大白菜一次买几百斤，肉是按扇买，一扇就是半头猪……

惊得我合不拢嘴。

南方的肉类有序地摆放在桌板上或吊起来展示肉质的新、标致。

北方的农村大集，禽畜边杀边卖，肉堆着还冒着热气，想要哪块自己挑。

南方人做菜，一道一道菜都有不同归处；北方人做菜豪迈，铁锅炖所有。

南方的青菜是指绿叶菜，比如上海青、空心菜、茼蒿；东北的青菜是非肉即菜，比如大白菜、豆角、茄子、土豆、胡萝卜……

南方人喜欢炖汤煲汤，北方人的汤是疙瘩汤。（我：这不是主食吗？）

东北自带天然大冰箱，囤起货来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嫩菜是要盖被子的，天气寒冷小心冻伤。

赶集并不是每天有，它有着百年传承的规则。

比如有的集逢2、5、8开集（即2号、5号、8号、12号、15号、18号、22号、25号、28号开集），有的则是逢1、4、7开集。

赶集二字，“赶”意味匆忙，“集”代表集合。

而只有在临近新年前赶的集叫“赶年集”。

然而即使是同一个城市，城里和农村也有很大的区别。

城里的集多了些精致，少了些原生态的野性粗犷；做买卖时寡淡的人情味，可能今天的买卖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农村则是邻里邻居，都是一个屯的，相较之下更有人情味，可能抬头就是某某姐夫。

个性淳朴，外加都是熟人，不敢不老实，怕以后不好做人。

但客观来说，我也不能给农村大集加上过于美好的滤镜。

因为如此粗犷的大集，也有野性中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以及地上的泥水污渍，并不是人人都受得了。

还有一个“后遗症”值得一提。

虽然我才在那里待了没两天，回去后已经能带出几句东北话了。

不得不说东北文化很有“侵略性”，几句就把你带跑了，两天就能让一个南方人脱口而出好几句东北话。

这就来一句：“东北菜嘎嘎好吃”。

东北的年集热闹又野趣。

唤醒回忆，我在这里找到了我的年味。

小朋友最喜欢热闹的赶集，可以看到更多好玩好吃的。

有好吃的棉花糖、冰糖葫芦，闹着要父母给我买一个氢气球。

经常是拿着拿着气球脱手飞走了，却心疼的无可奈何。但是拿着棉花糖的时候又把不开心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妈妈会大叫一声：“你看你吃得衣领袖子上都是糖，黏糊糊的。”

集市有上一位睡着的小孩，这是0度天气，她父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也是被父亲这样疼爱过。

挣了一年钱的客人，来到这里扫荡一次，把过年所需的年货买好，一家人大包小包地提回家。

“吃猪蹄要吃前蹄，意头好，有钱。”

“吃葱图一个聪明，芹菜勤劳。”

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丰盛热闹的年。

摊贩们卖完货，有了收入也能过个好年，添置些过年的年货。

辛苦了一整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等待春天复苏，到时候人也从休息中振作精神，再劳作，养殖。

自然界中周而复始的不止有四季，还有勤劳的人类。

赶完集，离开东北那天，气温骤降到零下19度。河水冻几天，冻出厚厚的冰就可以在冰上滑了。听说东北学生比南方学生多一个假期，叫“雪假”，下暴雪的时候出门不安全，就给学生们放假了。在天寒地冻的日子不用上班上课，在家取暖看雪，这让我突然有点羡慕。

过年的意义

我在东北赶年集的出租车上问司机：你喜欢过年吗？

他说：“喜欢啊，和家里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赶年集买年货，花掉剩余价值。过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个年对很多人来说极为特别。

很多人已经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这是分别一千多天后的第一次团聚。

回家过年，是在外漂泊一整年的人，回到来处，给心灵和身体充电。

是父母盘算着去赶集采买年货，为孩子做一餐丰富的年夜饭。

桌上的每一道菜最腌入食材的味道是爱意。

过年是和关心的人相聚在一起，是可以卸下装在身上一整年的铠甲，展示最柔软的一面做最舒服的自己。

此时屋外静谧，屋内热烈。

家人围坐，菜肴满桌，杯与杯清脆的碰撞，说话间，诉往日衷肠，寄未来期盼。

更迭的是时代，不变的是食物在团聚时为我们带来抚慰内心的力量。

过年，也像赶集，因年而集，年后各自为了生计赶往八方。

离开家之后行囊里装满父母的爱和关心，他乡吃不到的家乡的美味随着人的迁徙跨越千里，带走的是美味，带不走的是记忆。

祝你新年快乐，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食运好，胃口佳。

附上东北大集的信息：

蒲河大集

地址 : 辽宁省沈阳市沈北新区沈闫线与蒲河路交汇口

日期：逢公历尾号2、5、8开集

祝家大集

地址：沈阳市浑南区沈祝线沈阳市第七十二中学西侧约190米

日期：逢公历尾号1、4、7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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