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张旭于涿州抗洪现场采访。

张旭 中国石油报社记者

从业14年

个人感言：做记者，见证众人的收获与成功，守望国人的幸福与荣耀，用心记录我们的时代。我们虽然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但一定能不停探寻生命的广度！

今年9月23日，颜世秀来到北京参加首届“感动石油人物”的颁奖典礼。在中国石油展览厅看到他与孙女在玉珠峰下的照片时，老颜很激动，用断断续续的青海方言告诉我，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照片能出现在这里。2天后，他获得了首届“感动石油人物”称号。

我和老颜相识于2014年10月25日，伴随着玉珠峰的日出，我见到了彻夜未眠的老颜。黝黑的面庞、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发紫的嘴唇，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但，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说错了两句话。

走进便利店时，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啼声。老颜告诉我，儿媳妇刚刚生了个孩子。我便问老颜：“您大概还得几年退休？”老颜很尴尬。他告诉我，那一年他刚43岁，是结婚有些早。我又问他：“那娃娃在这，儿子呢？”老颜没有说话，全家都没有说话。我意识到我又说错话了。

关于老颜儿子的事，是离开玉珠峰后，同行的人告诉的我。在伤感的同时，老颜一家的状况我也一直牵挂于心。

2017年5月25日，我重返玉珠峰。此时，青藏公路沿线的积雪渐渐消融，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有了春天的痕迹。海拔6600米的玉珠峰下，老颜正在想办法哄着哭闹的孙女。孩子喜欢跟着颜世秀，但加油站车来车往，屋外温度又低，站外就是青藏公路，安全很成问题。每天颜世秀都要因为这个事跟他的孙女“斗智斗勇”。

随着夏天的到来，颜世秀会在空闲时带孙女去加油站附近的草地上采几棵野草。他告诉我，这能让孩子高兴一整天。天气好时，老颜会带孙女去离加油站不远的一片红柳滩，让孩子玩耍。这时老颜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就是在这片红柳滩下，葬着老颜的大儿子，也是这位小女孩的父亲。2014年，孩子刚出生不久，老颜的大儿子就因为突发疾病离开人世。老颜告诉我，抽烟只是他的一种计时方式。他想在这里多陪陪儿子，想让孙女多陪陪她的父亲，更想让儿子知道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但他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合适，于是他选择一根根地抽烟。而在这之前，老颜从不抽烟。

颜世秀给她的孙女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颜玉婷。转眼间，颜玉婷就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龄。想着３个月后就要到来的分离，颜世秀有些伤感：“我们一家都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虽然很舍不得，但孩子总要长大，要去接受教育，要看外面的世界。”要和孩子分开很久，颜世秀从来没有尝试过。

当年9月，颜玉婷跟随奶奶到了格尔木，在那里接受学龄前教育。每逢节假日她便会反向而行，从城市回到加油站与爷爷相聚。后来，老颜的二儿子也成了站经理，调任到另一座加油站。再后来，老颜又添了两个孙女。

只是，在红柳滩旁，只剩下了老颜。

从2009年到2023年，老颜在玉珠峰加油站待了14年。在他之前，这座加油站已经换了7任站经理。因为条件过于艰苦，工资待遇不高，4200米的海拔，就算是本地人，只要动作大一些，就会感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抽痛。

14年中，加油站从每天销量不到1吨，提升到如今的每天30余吨。

14年中，颜世秀到隔壁的饭馆义务当服务员，和司机吃饭套近乎，把车带进了加油站。

14年中，颜世秀跑去拉练的部队中帮忙，把非油卖进了军营中。

14年中，颜世秀与每一位长期跑青藏线的货运司机都处成了朋友。有些司机路过加油站时还特地给老颜带一些绿叶菜，“蹭”一碗老颜夫人做的面片。

14年中，小孙女的到来，让这个家庭充满了欢声笑语。

14年中，这个家庭也经历了刺骨的伤痛。

14年中，这个家庭成了远近闻名的天路“输血站”。

再过3年，老颜就要退休了。他可以去过一过向往已久的城市生活，看一看高楼大厦，甚至重温一下夏天穿短袖的感觉。但他舍不得这里。他告诉我，等退休了，再来看一眼儿子就很困难了；等退休了，来往的司机见不到他，不知道会不会想他；等退休了，不知道加油站会是什么样子……忙碌的日子一旦按下休止键，他有些茫然。

但，老颜一直告诉我，他在这里经历了很多，依然不后悔2009年所做的选择。52岁的颜世秀就站在玉珠峰的脚下，坚毅的目光望过去，满眼都是自己38岁带着一家子来到玉珠峰的样子。正如所有在一线的石油人一样，默默奉献，甘于付出。

来源丨《中国石油报》北方周末

编辑丨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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