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明 (《中国皇家园林》系列影视节目总导演,《中华文学》北京中心主任,中国教育电视台《中国书画春晚》融媒体导演,湖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生校外导师,武昌理工学院客座教授。现负责拍摄北京师范大学哲学课堂课程,主要从事融媒体的教学与实践,用优秀传统文化视觉化推动中国式教育现代化。)
读余仲廉先生的诗歌是惬意的,是享受的,是心情与思绪不由自主的,有时也是烧脑的。读余先生的诗歌,我时常会有拿起笔写一些感想与评论的冲动,但都欲行又止。因为有100多位各界知名学者的文章在前头,要想再写出新意来,堪比地狱难度。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个人,不仅迎难而上,而且把诸名家的评论整体扫描概括一遍,为百篇评论写了一篇总结性评论。我对他的崇敬之情如长江万里,淹没整个太平洋。
他就是余大中先生,虽然未曾谋面,我早把他当师长供奉起来。一位退休干部都笔耕不辍,我有什么不敢写的?
而且一定要写出新意。
一、源起
听余先生讲,自己原本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在法律上可是效力很强的呈堂证供。这世上好人很多,坏人也不少。为了不给坏人偷窥进而断章取义的机会,也为了坏人少犯错误以便日后有读好书改做好人的机会,余先生从一次偶然的事情感悟到此理后便将写日记的习惯改为写诗了。
诗歌是高尚的艺术品,诗人写出好诗的个人遭遇却不一定那么体面。孔子删定《春秋》,司马迁写历史诗篇,屈原开创浪漫主义诗歌传统,韩非著《说难》《孤愤》,李煜长叹《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苏东坡吟《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和书《黄州寒食帖》,李清照悲戚《声声慢•寻寻觅觅》,都是在百转千回的时候。
二、标准
好诗人的标准有三个:一是艺术性,比如王勃写出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维写出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二是思想性,比如苏轼写出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朱熹写出了“为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三是产量高且有质量高,比如柳永,写了《雨霖铃·寒蝉凄切》《鬻海歌》等三百首诗词。三者兼而有之的,几千年只出了一个半,苏轼算一个,李白在第二点上略差,算大半个。
要想成为好诗人需要三个条件:第一点需要刻苦和天赋,刻苦只是基础,天赋才能让人出类拔萃;第二点在天赋和刻苦之外,需要几十年持之以恒的修为;第三点看似最容易,其实也难,前两点至少具备第三点才有意义,才子大多孤傲清高命运多舛,质量和数量的丰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
从成为好诗人的三个条件来看,余先生无疑都是具备的。一个晚上常常不睡觉的人,是难有人可在刻苦上超越他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除了与人比勤奋之外,什么都不与人比。而一个到现在仍能对《老子》《论语》《孟子》《庄子》《金刚经》《坛经》《增广贤文》《了凡四训》等信手拈来的人,没有几十年持之以恒的修为是很难让人信服的。余先生的一生虽然不能用命途多舛来形容,但也是遭受了诸多大大小小的磨难。
从好诗人的三个标准来看,余先生在思想性和产量上十分富裕,而在艺术性上就稍有欠缺。他占了时代机遇,作为一个哲学博士,特别是有名师传授西方哲学,他确实是比李白杜甫幸运。在第二点上,他站在中外哲学大家的肩上,以哲学写诗歌,天然能过及格线。
“十全亦无有,九鼎道德魂。八字因缘故,七情人性根。六识六欲度,五色尽浮云。四体同寰宇,三千归自身。二心难为事,一切佛光轮。能通悉循理,言行见老君。(《读<易经>悟数理》)余先生从哲学角度解读《易经》,七情六欲是人性根本,若从空性智慧看,一切都了无挂碍。
“人生好坏一张嘴,吃喝逍遥全靠它。海阔天空凭畅爽,只图当下乐开花。不知不觉埋悲叹,种下烦忧痛苦瓜。但愿世人明自鉴,祸福皆受口中达。”(《嘴巴决定人生三首·其二》)余先生从哲学角度来思考生活,嘴既是维持生存的重要通道,也是带来快乐的重要途径,但它也会埋下忧愁和痛苦,招来祸患。
日记这种文体,天然具有产量高的优点。把诗当日记写的余先生,轻松跨越了第三道天险。《珞珈山起风了》收录97首诗,《灵魂的解读》收录84首诗,《珞珈情诗》收录97首诗,《乡关何处寻旧梦》分古体和现代两篇收录155首诗,《椿萱集》分椿庭和萱堂两卷收录26组诗,《六根弦音》六篇收录一千多首古诗,听说还有许多未结集的诗篇。
余先生写新诗,也写古诗、格律诗,还写词赋和散文。然而,他写诗却不按章法出牌。说他诗写得不好吧,却常有诗句让人亢奋、沉思、回味;说他诗写得好吧,有些诗却又是些讲道理的大白话,一点诗意都没有。如果他只写新诗倒也罢了,问题是他还写古诗、格律诗。说他不懂格律吧,创作的各种律体诗都不少;说他懂格律吧,他又写了大量破坏韵律的诗,连平仄都不顾。
“清风明月随伊愿,自把闲情雅致夸。率性荒芜山野地,黄花不种种烟霞。”(《种烟霞》)这首七绝就严格地遵守了平水韵。“江汉田庐谷雨时,田塍花草露新垂。雨来村野蒙蒙雾,未碍穿花鸟雀飞。”(《江南谷雨时节》)这首格律诗所用的韵律就是词韵,“时”“垂”韵属“四支”,“飞”韵属“五微”。“ 寒潭孤影失,雁鸣哀声凄。断垣残壁角,败叶护傲菊。”(《傲菊》)“万里江山同皎洁,一轮明月照银波。人间不知情多少?尽藏此夜江水中。”(《秋思》)这两首既不符合平水韵,也不适合词林正韵。至于艺术性,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过及格线好难,日后大家一起慢慢修炼。
伞悟
打着伞的人,
在雨中行走。
看着没打伞的人,
在雨中奔跑。
两只空手前后甩动,
很是羡慕。
没有打伞的人,
在雨中奔跑,
希望速度,加快,
尽量减少被风吹雨淋;
甩动双手,
为自己鼓劲。
渴望有个撑伞的人,
为自己挡风遮雨。
也希望自己成为
给人撑伞的人。
打着伞的人,
扔掉手里的伞,
学着无伞的人,
确实快乐自由得很。
在风雨中狂奔了一阵,
哪知道,
自己却生了一场大病。
有一把伞,是多好呀!
人生的路上,
随时都会遇上风雨。
需要勤带雨伞,
需要有个撑伞的人,
需要珍惜当下拥有的伞。
最好能够成为
给人撑伞的人!
这首诗极富思想性,打着伞的人羡慕不打伞的人自由,不打伞的人羡慕打伞的人可以遮风挡雨,当打伞的人扔掉雨伞换来的只是疾病。然而,在艺术表达上,这首诗还有可打磨的空间。“渴望有个撑伞的人/为自己挡风遮雨/也希望自己成为/给人撑伞的人”,这部分在表达上,似乎应当是没打伞的人希望自己有把伞可以遮风挡雨,而不是希望有人可以为他撑伞。“有一把伞,是多好呀/在人生的路上/随时都会遇上风雨/需要勤带雨伞/需要有个撑伞的人/需要珍惜当下拥有的伞/最好能够成为/是给人撑伞的人”,这部分删除之后,似乎可以留有更大的思考空间,更加隽永。
三、快乐学
快乐人人喜欢,但上升到一门学科就有人觉得小题大做了。我和余先生都是搞哲学的,才把快乐当成一门学问。事实上,快乐一事知易行难,在小康社会全面升级之际,应该是大事中的大事。
快乐
快乐!你拥有吗?
快乐有个神奇的功能。
你快乐,一定会感染我,
我快乐,一定会影响你,
快乐这个词很神奇。
只要你将它放在心里,
快乐地说个不停,
你就会拥有快乐的好心情!
快乐!快乐有个神奇的功能。
让人人都不拒绝,
它让人人都有过许多快乐!
它让人人都希望快乐多多!
快乐!有主动和被动,
快乐!有传染和感染,
快乐!有付出和收获。
给他人奉献快乐的人,
他便会收获更多的快乐。
快乐!有种类。
最好的快乐,
是自己快乐感染他人快乐;
最智慧的快乐,
是使他人快乐而自己快乐;
最可贵的快乐,
是委屈自己而使他人快乐;
最高尚的快乐,
是痛苦自己而使他人快乐;
最崇高的快乐,
是自己流血和牺牲生命的奉献,
换来时代和社会的新生。
这样的快乐创造者,
使快乐的人们,将永远在快乐中
想念和怀念他们!
带着他们的精神和灵魂
融化在快乐的身体里
永远在一起享受快乐中传承着快乐
余先生对快乐进行了较为专门的研究。从性质上讲,快乐使自身兴奋愉悦,保持好心情;快乐具有传染性,能传递给其他人。从种类上讲,根据自我快乐与他者快乐的关系,快乐可分为好的、智慧的、崇高的、可贵的、高尚的。
英国哲学家密尔曾说:“所有值得欲求的东西(它们在功利主义理论中与在其他任何理论中一样为数众多)之所以值得欲求,或者是因为内在于它们之中的快乐,或者是因为它们是增进快乐避免痛苦的手段。”因而,要快乐首先是看透世事,知道人世间的供给永远跑不过欲望的升级,知足常乐平平安安就好,诗书影画乐在其中更好。
“穷尽毕生求紫荣,苦其心志追人欲。获得金粟堆成山,能有毫厘随涅履?”(《问人生何所》)佛教认为,欲望是人生苦难的根源。人的一生就劳心劳力地追求满足自己的欲望,沉浮于欲望苦海。
“何谓平常心?欲望名利寡。吃亏是福音,舍字作诗写。任凭周遭来,死生无所叚。生活自然者,满胸情豁达。”(《何谓平常心》)避免痛苦追求快乐的方式就是,淡薄于欲望名利,豁达于吃亏、生死、遭遇。
“知足人能随野卧,亦如身处帝宫般。反观贪欲不穷者,皇邑院中似狱寒。”(《贫富者说》)知足才能让人摆脱不断升级的欲望的束缚。知足者即使卧于荒野,也如身处帝宫那般富足;而贪欲不绝者,即使身处皇宫,也如在寒狱那般凄冷。
“看花寻径远,听鸟入林深。境界由心使,性情随意吟。参通时世法,百岁白驹骎。不道千秋业,只消诗酒箴。”(《只与诗书乐》)人生苦短,不追求千秋功业,只与诗书为乐,荒野看花,深林观鸟。
从读余先生的此类诗中,不难感受和体会到他超然的心境,幸福的人生时光。
四、社会学
个别地方文人相轻的坏传统,给诗歌创作和交流蒙上了一层阴影。在余先生这里,诗歌创作则是纯粹的快乐,很多学者帮他写了诗评他都还不知道。和他交流诗歌轻轻松松,没有一堆头衔和奖项的束缚。
我写这篇文章更简单,在广东省江门市良溪古村(与北师大老校长陈垣同一个镇)航拍累了,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这些天拍乏了,换写文章,写累了再拍。
在幼儿园和小学阶段,经常有同学拿“不跟你玩了”来威胁人,可见人作为一种社会性的生物,跟谁玩和不跟谁玩都是一个大问题,而余先生的童心尽显于他的《你才老得快》之中。
人到中年后,基本上难以再有深交的朋友,也不愿为无关的人浪费一丁点的时间,这正如余先生说:“人到五十岁后,交新不如固旧,旧者相聚无恙,新者言语心忧。”然这么多人来阅读和评价余先生的诗歌,这不仅是一个令人深思的现象,也是一个文学盛事,还是一个社会学的盛事。
我当然知道,人是社会的动物。对于一个诗人而言,写诗是快乐的,写出来的诗有万千读者喜欢则是幸福的,有那么多学者自发为他写诗评则是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现在的感受虽不及余先生,但在写这些文字的过程中,是快乐幸福的。
长江及沙湖摄影:中国皇家园林摄制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