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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家团聚，饭香四溢，是过年最重要的仪式感。而浙江的年味，离不开一口热腾腾的米香。
甜甜的年糕、糯糯的团子、松软的发糕......以米为主的食材在浙江人过年的餐桌上压轴登场，缠绕着“软”“糯”“香”“甜”四种口感，把大米软糯滋味发挥到了极致。
这些米制年味，虽出身于“烟火”，却脱尘于“凡间”，为喜闹新春讨了头彩。
发糕年味 图源：视觉中国
一
“雪花飘飘，外婆炊糕，大笼糕、小笼糕、白糖糕、红糖糕、桂花糕、莲子糕，大吉大利龙游糕……”
在衢州龙游，春节期间，大街小巷会时时窜出蒸发糕的香味。热气腾腾的蒸笼旁，挤满了咽着口水的“吃货”。咬上一口，糯而不黏，甜而不腻。
选用白糯米搭配粳籼米，浸数十天后，用水漂清，磨成细粉，按比例加猪油、白糖、酒酵调制，经发酵后蒸熟，再用六角茴香沾上红色食用颜料，在发糕上印上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一笼发糕就完成了。
“发糕，福高，年年发、步步高”。用发糕来庆祝新年、馈赠亲友、祭祀祈福，成为当地特有的风俗。数百年前，“龙游商帮”在远行天涯海角时，都要带上这口年味美食。
龙游发糕
“一口江南米食，尽尝绵延千年的文化珍馐”。春节期间，驱车驶往浙江的任何一个城市，或许都能寻到一份独特的米制美食。
即便时光荏苒、岁月变迁，糯米藕在江南年味点心中始终占有一席之地。糯米藕，是杭州、绍兴地区春节期间桌上常见的一道年味甜品。桂花的香与莲藕的糯相结合，再加上糯米和糖浆，一口咬下去，直溜溜的甜到每个食客心中。
因糕上铺满馅料被称之为“东方披萨”的开化汽糕，是开化乃至衢州地区家家常备的年味小食。到了正月，一日三餐里少不了它的身影。汽糕蒸好的样子仿佛一轮大圆饼，需要切开去吃。咬一口糕体，软糯可口，撒得满满的馅料更是余味十足。
大米制品尤其是糯米制品，蒸发的米香熏得空气里都是甜甜的，也贮藏在人们心中，裹起千百年不可或缺的乡情。
二
不同的饮食文化，孕育了不同的味蕾，同时也按下了不同“过年模式”的起始键。比起北方面食“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不拘一格，江南的米食更多了一丝“春水碧于天，皓腕凝霜雪”的精致秀丽。
南派糕点大部分精美，制法古朴且讲究。像丽水的糖糕，做法要用米粉加上红糖，且定要添上花生、芝麻等画龙点睛之物细细点缀，刚出炉的糖糕就似那琥珀，泛着细腻光泽，咬下一口回味无穷。
江南湖泽广布，雨水充沛，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浙江“鱼米之乡”的气质浑然天成。一方水士养育一方人，“口口相传”的米制美味，传承着浙江的生活方式和礼俗习惯，让这份“食文化”依旧生机勃勃。
你可以在西塘等江南古镇里，听得乌篷轻摇桨，看着小河两岸的孩童们因春节换上新衣，肆意玩耍，再美美尝上一口八珍糕，满嘴留香。
你也可以在灵隐等古寺旁泡上淡茶几杯，伴着袅袅升起的炊烟，配上一块远近闻名的桂花糕，看着新年里满怀对家人的爱、诚心祈福的人们来来往往。平日里的劳累，都化作了此刻的欢颜。
在浙江浦江上山文化遗址，可追溯一粒米的万年演变史。一万年前的上山人，种水稻、吃大米。人们不禁猜想，一定是那一粒米，激发了浙江人对米制美食的热情与想象，自此精烹细作了万年，和美好祝福一起，被端上餐桌，成为一道必不可少的“年味”。
将合家团圆之情拌进稻米的软糯之中，在祖祖辈辈的传承中不断翻滚，烹饪出热气腾腾的新年心意。
龙游北乡汤团
三
美食有千味，但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口乡愁味。萦绕在舌尖上的乡愁记忆，四溢在归家人的心中，撞上春节这个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文化印记，猝不及防地填满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鲁迅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他喜欢“探店”，并将之视为人生一大乐趣。他曾在日记中流露出对家乡的思念，“见圆月寒光皎然，如故乡焉，未知吾家仍以月饼祀之不。至稻香村买食物三品。”作为在绍兴长大的南方人，他的笔下自然少不了那一块糕饼。
宁波年糕在冯骥才有关年味的记忆中，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冯骥才在《春节八事》中写道：“过年的心理是年货要备得愈齐全愈好，以寓来年的丰足。”“大致是玉丰泰的红绒头花，正兴德的茉莉花茶，还有津地吊钱，漳州水仙，宁波年糕，香烛供物，干鲜果品，生熟荤腥。”
作为家和故乡最佳意象的代表之一，金庸先生将心心念念的乡味写在了笔下。在《神雕侠侣》里，杨过说自己要吃粽子，程英立刻以为对方猜出了自己的身世，因为天下相当出名的粽子，正出自她的老家嘉兴。
嘉兴粽子 图源：嘉兴文旅发布
祖籍杭州的作家梁实秋，则喜爱杭州过年必备的压轴美食八宝饭。他专门写过一篇散文，开头就是“席终一道甜菜八宝饭通常是广受欢迎的。”他与友人一同用餐时，以糖尿病忌甜食和淀粉为由，把“冰糖肘子”“什锦炒饭”都打入了“冷宫”，唯独对八宝饭“爱不释口”。
朋友提醒他：“里面既有糖又有饭。”梁先生则笑着说，就因为早知道有自己爱吃的八宝饭，所以前面特别节制。八宝饭米粒晶莹透亮，倒扣之后形成“富贵花开”的图案，或是那扑鼻而来的香甜气息，勾起了梁先生对杭州的留恋。
古往今来，被如此之多的名人雅士魂牵梦绕，浙江米食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那些笔墨，将江南的米食写成百般思念，融进中国特色节日的喜悦中。
正如《舌尖上的中国》中说，无论脚步走多远，在人的脑海中，只有故乡的味道，熟悉而顽固，它就像一个味觉定位系统，一头锁定了千里之外的异地，另一头则永远牵绊着记忆深处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