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谁家过年”，是每年岁末都会被探讨的问题。如今，不仅小家庭面临着去男方还是女方家过年的问题，很多老人也盘算着去哪个孩子家过年。扬子晚报“心理聊吧”的邮箱就收到了一位父亲的来信，谈自己幸福的“烦恼”。如何从心理学角度解读这个问题？心理专家表示，这是一道关于“爱”的选择题，答案也一定需要用“爱”来回应。
倾诉——
在哪过年
清早打开手机，一条信息冒出来，是老张发的“腊八快乐，一切富‘粥’”。我会心一笑，顺手回发一条“腊八吃粥，温暖富足”。
早饭后，老张又发来一条信息：“今天下雨，没处跑，我们到门口的面店坐坐。”
面店过了早市，我俩在最里面的一张台子旁坐下。
老张性急，甫一落座，就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你今年准备到哪过年啊？”
“这个啊，还没想好呢。”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若干遍了，最终还没有定下来。
“还没想好啊，没得几天啦。”老张急急地说。
我问老张，“你呢，你在哪过年？”我知道老张的老家乡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在外地工作。
老张回答很爽快，看得出是早有打算了，说：“以前父母在的时候，都要赶下乡与父母团聚，一年下来，总得让父母高兴高兴。几年前，父母先后过世了，我一般都与儿子一起过年。今年呢，出现了新情况。”
老张停下来，点上一支烟，我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今年，在外地工作的女儿不干了。几个月前，就打电话给她妈妈，要我们到她那里过年，并且提醒我们，她也是我们身上的肉，不能偏心。可孙子不同意我们去，希望我们与他在一起过年。你说难不？”
“到底怎么说的？”我倒有点急了。
“后来啊，没办法，手背手心都是肉，我与老伴商量，还是决定去女儿家过年，因为一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与儿子在一起，到女儿家也就是蜻蜓点水，来去匆匆，难怪女儿有意见。到女儿家也很麻烦啊，你知道的，我女儿在北方的一个城市，上千里路，还没有直达的车，中途要转车，既然去了，不能空手吧，背扛手提的，想起来，有点害怕。老伴还晕车，每次去，都像害场病。”
我给老张建议：“你也可以让你女儿回来过年啊。”
“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女婿在他们家是唯一的孩子，他的父母也已经过了六十往七十上数了，他们来了，女婿的父母可就苦了，谁不想过年与子女团聚呢？还是我们苦点吧。”
我点头称是。
老张问我，“你在哪过年，定下来了吗？”
我告诉老张，“我和你一样，父母在的时候，都要下乡与父母过年。两年前， 父母都走了，我们就在城里过年，在外地工作的女儿一家也回来与我们一起过年。今年，情况特殊了，女儿刚买了房子，风俗说，必须在新房子里过年。本来嘛，我与亲家说，你们过去就行了，我们老两口就在这里过年。可是，女儿不同意，说，怎么能让爸妈两个人在县城过年呢，那多冷清啊，必须来。好在，女儿在南京工作，两个小时车程。估计还是到南京过年，不能因为自己方便而让女儿他们不高兴。”
老张说：“这样也蛮好的，两家人，也就七口，在一起热闹些。”
“是啊，过年就图个快乐热闹，还有什么呢？要说吃穿，平时也不差。”我附和道。
“你发现没有，以前说父母在哪里，家在哪里，现在不同了，变了，变成子女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了。”老张满脸笑意地说。
“你说的不完全对，怎么说呢，过年就是要顺心如意，方方面面都称心开心了，才好。如果你以为自己是父母就发号施令，而子女有难处，怎么办呢？”
“是的是的，还是顺势而为。”
我问老张准备几时动身去女儿家。
老张说，要等到二十四送灶以后，去的时间太长，也不好。（姚正安）
解析——
“爱”的选择题，答案也需要用“爱”来回应
新春佳节又快到了。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是所有人对于“家”的概念最美好的愿景。每到这个时候，在外打拼的游子都要整理行囊，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回到那个承载了自己所有美好记忆的地方，这似乎也成了刻在所有中国人基因里的文化传承。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关于“在哪过年”的话题，也会常常困扰着很多人。当“两全其美”变得艰难，变通就变得格外重要。因为这看似是一个选择题，背后满满都是对家人的爱和思念，不能简单对之。
“爱”是什么？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情感需要，是安全感的重要保障。中国文化向来含蓄，即便是家人之间，也不会常常把爱挂在嘴边。于是，逢年过节，阖家团圆，就成了亲人之间传递情感最重要的时刻。忙碌了一年的孩子回到家，吃着父母精心准备的美食，美美地睡上一觉，身心都会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释放和修复。所以，“回家”就成了新春佳节极具仪式感的一个举动。若想清楚这一点，我们就会明白：“回家过年”，其本质应该是“全家人在一起”，无关乎地点，无关乎时间，只要大家在一起，健康、开心、平安，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因此，当代人过年，完全可以在传统的基础上，衍生出更灵活、更轻松自由的团圆方式。老人说：“过年就是要顺心如意，方方面面都称心开心了，才好。”这真是一个太有智慧的表达。当今社会，快节奏的生活常常让人感到疲惫。辛苦了一年，如果过年还是让人无法放松，那一定不是大多数人想要有的感觉。当我们把太多的精力和分歧放在类似“在哪过年”这样的事情上时，无疑就已经背离了团圆幸福的美好愿景。所以，当出现困难和分歧时，全家人完全可以一起协商，想出一些更轻松适宜的方式，既让家人们在情感上都能得到满足，又不至于太累太辛苦，灵活应对、顺势而为。
怎样才能“顺势而为”呢？
首先，要了解大家都想要什么。对小孩子而言，最开心的无疑是美食、新衣、压岁钱，准备好送给他们的礼物，是爱他们的表达方式；对年轻人而言，轻松舒适是他们心底最迫切的需要，不要有太多的繁琐礼仪，不要有太多的敷衍客套，让他们舒舒服服在家待几天，一年的疲劳尽去，来年继续努力；对老年人而言，孩子们都回来，陪自己说说话、聊聊天，听听自己的唠叨，情感上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都说：求仁得仁，是为幸福。送给最爱的家人们他们想要的，这个年味才会更香、更足。
其次，爱的表达需要清晰的边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在，不远游”，这是千百年来中国文化中对于亲子关系最好的诠释。心里真正想着对方，就会知道爱的边界在哪里。老人说“如果你以为自己是父母就发号施令，而子女有难处，怎么办呢？”当孩子遇到左右为难的处境时，适时地与孩子沟通，适时地退一步，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孩子也会因为被理解而感到更加幸福。反过来，当老人背扛手提，晕车又害怕地赶到女儿在的城市，却只能待几天时，作为子女，也真的需要换到老人的角度，理解到老人的辛苦和难处，寻找一些更加便捷老人的方式，让老人免受如此团聚所经历的辛苦。有边界的爱能让家人们在如此亲密的关系中都找到自己的舒适区。不过于浓烈也不过于疏离，才是对亲情最佳的诠释。
总之，“爱”的选择题，答案也一定需要用“爱”来回应。当传统的礼节已经不适用于现在过年的形式，及时调整思路、升级改变自己的应对方式，才能更好地享受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文化自信，需要我们了解、热爱自己的文化；文化传承，更需要我们在坚持传统文化的基础上，顺应时代，推陈出新，让传统文化焕发出新的色彩。新春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承载了所有人对当下和未来的美好祝愿。和家人一起，开开心心过大年，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加美好、更加幸福。（张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栏目主持人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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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