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维、意识和关系，远不是数据分析和测试所能模拟的。人类的线上生活可以更有意义，也值得被更尊重地对待。只有忍住不追求极致的效率，尊重人的真实体验，在互联网上，信任也可以坚固。

特约作者｜姚胤米

在网上，被一万个陌生人肯定

一直努力到整整 50 岁，经过上万个陌生人的反复称赞，清心才打破了坚固的自我怀疑，相信丈夫和女儿说过无数次的话——她是美的。

我去桂林见她，率先被她天然的、蓬勃的生命力迎接。她头发茂盛蓬松，曲折自然；眉眼十分出彩，眼窝浅浅内凹，眼尾柔媚，眉毛充满野生感。虽说她声音柔和亲切，俨然南方小女子模样，行动又是坚韧利索的（这反差不是更美吗？）皮鞋累赘，她便顺手脱掉，赤脚在人行道上走。做开荒保洁二十年，她能灵活得像小猴子一样四肢攀爬脚手架，体力活把她的胳膊和小腿雕出健壮的曲线，皮肤晒出浅棕色——不是去健身房能练出来的漂亮。

但清心却认为自己很丑。多少年了，深信不疑。

她生下来就瘦，皮肤黑，骨架小，是全村最干瘪的女孩。在农村，受欢迎的女人得有生活实用性，要白白胖胖，胸大屁股大，既能下地干活，又能生出儿子。村里年长的女性总是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她从那眼神里还读出一番深意：「她们觉得，你不行。」

「丑」让她生出更高的自尊，她是村里唯二能每周走完五里山路把初中读完的人，包椪柑、插秧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但她干不了重体力活。那些上进最终无济于事。等到十六七岁论婚嫁时，别的女孩家里门槛都被踏破了，她仍然无人问津。

一个赤贫家庭耗尽人情，终于为她包办了一场婚姻。第一任丈夫从不体贴，坏脾气涌上来时讥讽：「长得这么丑，不要在我眼前乱晃。」几年前初中同学聚会，有位男生总算有了勇气向她坦白（那时她已经足够漂亮）：「当年你应该收到过一封情书，那是我写的，你那时候很丑，我不敢写上名字，怕你看了赖上我。」

等我在桂林见到清心，她已是小红书上小有名气的博主，分享自己 52 岁作为保洁阿姨的人生。她学会了自拍，也爱上被女儿当成拍摄模特。

50 岁后开始享受被拍照的清心

「我一个人说你好看你不信，如果有更多人说你好看，你还会不信吗？」两年前，女儿依茗要求清心用小红书。依茗在杭州和深圳都工作过，在小红书上消费内容，也发布内容。

这建议最早不被清心当回事。网上骗子太多了，清心想，她可不要当下一个。是女儿一次次劝说，最后干脆帮她在手机上下载好，她才试着用一用。

她拍拍花草、拍拍工作环境、拍拍自己，再像写日记一样，写上几句当时的心情，编辑成一篇笔记。她曾经做过十年小学语文老师，有一颗敏感和对美有强烈感知力的心，有趟过波澜终于抵达平静的人生，她的表达表明她捕捉生活的灵气和内心深处的柔韧。那些笔记获得十几、二十个点赞，她挺高兴的，不仅有人看，她还没什么心理压力。

直到发到第十篇。那天她在工地干完活，睡前打开小红书，6000 多人给她的自拍点赞，留言也有上千条。这数字把她吓坏了，她紧张得坐立不安。不顾深夜，她打电话给女儿：「我好紧张，我好怕，我不搞了，明天我一定不写了。」

网上不认识的人跑来夸你，怎么可能不图点什么？肯定以后要找机会骗你的。现在，清心像讲笑话一样讲一年前的自己。

这就是那篇把清心「吓」得不敢睡觉的笔

时间和女儿帮助她渐渐理解，没有那么多人会处心积虑从网上找到她这个桂林的保洁阿姨，通过经常夸她美而伺机诈骗。她也能看出那些夸赞留言里的真诚，点开他们的个人主页，都是一个个普通人。

从那时开始，清心开始喜欢上了玩小红书，她用了「玩」这个字。小红书能让她安安静静地玩，在建筑工地的宿舍里，同事们一条接一条地看短视频，清心在小红书上看不同阅历背景的人的生活碎片。她在上面看到很多漂亮的人，有的年轻，有的比她年纪还大，有人胖有人瘦，大家是那么不同，但都是美的。原来美不需要实用，美是包容、多元和自信。

她的「黄黑皮」是现在很多年轻女孩要刻意晒出的颜色，健壮的四肢曲线被认为是很健康的美，胸小骨架窄不是缺点，而是一种时尚。那么多人的肯定让她开始试着相信，小时候那些人的评价不完全对，她其实挺漂亮的。

「互联网把人拉得好近。」她对我感叹。她从没见过任何一位给她留言的人。但在笔记下面，她们有短暂的一瞬成为朋友。很多粉丝年纪比她小很多，她们叫她「姐姐」，当她们陷入年轻的迷茫，清心就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去回复。她们鼓励她，她也鼓励她们。

如此和睦、恬淡的氛围，不说是违背人们普遍认知，也至少有点反常识。互联网是吵架的地方。这判断连激进都算不上，仅从 2019 年开始，全球就有 20000 多篇学术论文讨论互联网上的仇恨语言。

虚拟身份给人勇气，也给人畏惧。——谁都判断不了屏幕对面审视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说出有极大恶意的话。人们给自己发出的内容设置更短的公开时间，发言更警惕，对被攻击也更有预期，有如此心态才能平和地度过一段网上冲浪时光。

有一个相对安全、人人友善、大家能和睦相处的地方，在今天的互联网环境下，变得更难了。

秩序不是自然形成，互联网社区也一样

一个好的社区需要经过认真思考和精心设计，才能在漫长的时间里保持好的秩序。——我们生活的物理世界已经把它当作社区建设的基本共识。

作家兼活动家简·雅各布斯在 1960 年代创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时已经观察到，粗暴治理城市、极致追求效率会带来何种灾难：重构城市结构，优先方便车辆通行，虽然节约了时间，但打破了城市的人文生态。最终人和人的关系严重疏离，社区失去活力，产生「睡城」、催生贫民窟和危险的街区。

城市最终要回归人，鼓励人和人交流。——今天，很多城市在建设时已经默认这个原则。一个让人能生活下去的地方，是能容纳人们的生活，让人能跟他人有接触，有社区感的地方。

当互联网行业在赛博空间重塑一个个现实场景时，往往将人过度简化为几个可以追踪的指标。于是，内容开始变成可以被消费的东西，生活成为了展示商品。在网上，人们展示出来的生活最多是有线下元素的演示品，是一个个被刻意放大的微观模型，人类关系里的恩爱、冲突、感动等等一切碰撞都可以被成熟的故事框架塑造。一朝获得流量，只需不断重复就能基本维持成功。

在网上消费内容的人也成了被训练有素的观众，默认发布者对流量有企图。作为消费者的他们，对生产者提供的内容评头品足，也理所应当吧。激烈的评论变成舆论风暴，匿名谩骂、挑剔，语言成了伤人的武器。

小彭是湖南省的一位村镇教师，00 后，长着一张会被学校门卫当成中学生拦截下来的娃娃脸。他也有点娃娃音，身材也不是高高大大的。他会注重自己的外形，留中长发，头发微微卷曲，每天早晚会花时间护肤。总之，他的外形和风格不符合一类人对「人民教师」的想象。

读书时小彭就喜欢摄影，等到成为老师，他便用镜头记录课堂。他曾经把自己上课的样子发到网上，在镜头里，他奶声奶气地和学生们一起手舞足蹈。

「男老师应该男性化一点，不应该这么女性化。」

「男孩子带歪男孩子。」

后来，他就不怎么发了。

但他说小红书会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同样的内容在小红书上，人们会鼓励他。他们称赞他有亲和力，能把学生的活力调动起来。他的外形风格也变成了优点，他们说这样的他会更容易被小孩喜欢和接近。

「希望我的女儿毕业后也能像你一样对三尺讲台有赤子之心。」一位师范生的妈妈给他留言。

是这些认可和鼓励让小彭有了一点归属感。有时候，不友好的评论出现时，小红书上的网友也会帮他回怼：「男人的脸上只能有迷彩是吗？」「你不爱看就不要看。」「干嘛要干涉别人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和小红书上的粉丝们是同频的，也愿意把日常生活分享给他们。

小彭老师在小红书上收获的一些评论

小彭是学校里最年轻的老师之一，同办公室的前辈都已经成家立业，他们不在一个生活频道上。他们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比如班上那个小男孩，调皮得全校闻名，吃了很多老师的批评。小彭却发现他总喜欢跟着音乐快乐地手舞足蹈，画画会让他沉浸，还会用一只瓶盖和一张口罩做出一个降落伞，他觉得这学生有创造力极了。

他曾把这个观察说给同事，同事们从里面获得了一个重要结论——原来只要给他一只画笔，就能让他安静。他很难和自己的同事们同频。那些跟传统应试教育体系要求无关的乐趣，讲给前辈，通常只会得到「你好无聊」的友好微笑。但是通过小红书，他的观察能得到呼应，那么多人看到学生调皮特质之外的聪明和活力，他们真诚地赞许这个别的老师想尽办法要规训的小朋友。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让人愿意展示自己生活的真实面貌。那些真正属于生活本色的，没有那么起伏、不太重要、但堆叠着影响今后人生的东西。能让普通人愿意展示这些，需要让他们有足够的安全感，是安全感唤醒表达欲。

比如小红书用户「小艾同学。」。他被称为「小红书上最听劝的人」。在成为一个「名人」之前，小艾是湖北一座小城市的普通打工人，工作游刃有余，没有太多压力。那时，他唯一的人生烦恼是自己是个大龄单身青年。小艾生在小城市，长在小城市，父母老师对他审美的塑造是「男生只要整洁得体就好」。他穿没有太多剪裁和设计的衣裤，但他总能保证自己是整洁、干净的。

下载小红书之后，他问出自己的困惑，「找不着对象，大家觉得我问题出在哪儿」。配上他认为最符合整洁得体标准的一张照片——穿了之前工作发的黑色西服、系了蓝色领带，头发比平头长一点也乱一点，脸肉肉的，是在笑，但看得出比较拘谨。

虽然获得不少直白的、刺耳的评论和玩笑，但大部分是真的在帮他指出问题。小艾回复了那些指出他问题的评论，并把有执行性的建议挑出来，减肥、换发型、换衣服风格，他一样样实施。每做出一个改变，他就再发一张自拍到小红书上，收集更多建议。一件卫衣配哪种裤子好，头发到底该留多长，他认真发问，别人耐心回答。

现在的小艾是一个会被人评论为「脱胎换骨」的人，他有了时尚感，也有了女朋友，对容貌也有了自信。这场改变人生轨迹的变化之所以能发生，本质还是在这个平台上，一个人的困扰不是喂养流量的资料，获得的不是别人的讥讽嘲笑，而是真心的建议。

因为小红书，小艾的外形和生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现在他的故事还在鼓励很多想要蜕变的人

做好无数小事，建立了尊重和信任的网络

变成社区，不是一个选择题，不取决于公司的意愿和能力。友好和互信需要时间。就像现实生活中，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关系那样。

我和小红书的员工们交流，听他们说，公司内部今年常常提到的一个词是「人感」，他们比以往都更在意产品有没有「真人」。这也是小红书用户的变化，人们发布内容的心态变成了生活的展示。

「展示」意味着没有那么大的企图心，发布者不会想着自己这条内容到底可以「服务」多少人，能不能一夜爆火。他们仅仅想记录一件小事，或许别人不那么在意，但对他值得纪念。

比如用户「健康真好」。他们是一对退休人员，笔记内容仅仅是分享老两口的一日三餐，但日日更新、记录，他们对生活的认真和仪式感在小红书上得到回声，他们有了近 80 万粉丝，一群叫着他们「爷爷奶奶」的后辈们在评论里向他们问好，也分享自己的食物，分享人生的挫折，就像真的祖孙之间会有的对话那样。现在，「健康真好」都会在笔记里加上一句，「这里是温暖屋」。

日常小事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被强调——「大多数事情都完全是小事一桩，但是小事情集在一起就不再是小事。集在一起就是公共尊重和信任的一张网络。」

但这些小事并不总能在网上获得尊重。功利主义已经主宰了我们所能接触的大部分互联网产品。流量带来商业利润，对任何一家公司而言，都是很难拒绝的经济激励。

美国社会学家 Zeynep Tufekc 曾撰文探讨 YouTube 的算法。她指出，平台的首要目标是让用户尽可能长时间地停留，以实现广告收入的最大化。推荐算法倾向于更能吸引人或更煽情的内容，有时会把人带到激进内容的「兔子洞」。

成立十年的小红书对社区内容有自己的原则，比如坚持维护社区氛围。维护产品内氛围是这个团队从一开始就坚持做的。小红书COO柯南曾回忆，自己2015年入职时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维护评论区氛围，目的是让用户能「更友好地寻求帮助，让社区的氛围能够让大家更愿意分享」。小红书2021年发布的《社区公约》也倡导「真诚分享，友好互动」。

注重社区的「小事」也离不开治理。小红书将大量的评论灌给机器，算法从中对情绪的友好度识别并分类，碰到那种「特喜欢喷的」，算法会多给这类用户分发「岁月静好的」「喷不起来」的内容。

公共空间的氛围不完全是自然形成的。在脏乱的地方，人们会把那里变得更脏；在干净的地方，人们会更主动维护环境。线上世界也是一样。当文明成为一个社区无声的共识，新进来的用户也会自然地在感染下遵循文明规范，就像一个人到了一个高度文明的城市时，会自觉约束个人行为一样。

经过十年来大量的人力和技术干预引导，得到今天的友好气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没有太多人有耐心完整看完《社区公约》的情况下，用户仍然倾向于以更文明的姿态在小红书上发言。

文明意味着尊重人、理解人、不轻易给别人下判断。基于这种信任，用户也更愿意分享真实想法。当信任加深，人们也愿意在这样的环境搜索和求助。

做了一种小众手术的人，在搜索引擎里可以获得一些病理的说明；在问诊平台上能得到三甲医院专家的用药指导。

在小红书上，ta能知道做完同样手术、吃同样的药的人如何解决一日三餐。正在学游泳的人除了看冠军教学、运动博主示范，也可以只发一段自己游泳的视频，提出：请问我哪里游得不对？就会有几百个终于能征服泳池的人来指出问题。

一个人主动真诚分享的生活经验能帮助另一个人。

阿秋是个热爱旅行的女孩，和男友在一起后，他们去过一百多个国家。小红书曾是她趁手的旅行和美食攻略查询工具，她还是半个旅行攻略的贡献者，那条如何高性价比租房车的笔记被几千个人点赞。倘若她的全球旅行能顺利，或许她会成为一个更著名的旅行博主。直到一场意外发生。

今年2 月，在泰国旅行时，阿秋的男朋友遭遇严重车祸，一度失去意识。他们不通泰语，更没有过把一个病情严重的人转运回国的经验。诊断书上充满她不能完全理解的医学名词：「脊髓休克」、「脊髓损伤」，她想知道它们的意思，也想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到小红书上求助，几个小时内就得到有效回答，「因为有人经历过同样的事」。

网友们热心地为阿秋提供建议

那篇求助笔记如今已经有 140 多万的浏览量，网友们不仅给她提供了护理、就医建议，还有人帮她联系到了大使馆工作人员，解决了病人转运的难题；还有人主动问她要了核磁共振的片子拿给认识的专家看；有就在苏梅岛的人私信她说可以帮忙翻译；因为出行不便，还有一位姐妹专门送她回酒店退房拿行李。那一路，精神疲惫的阿秋难得能有舒展。

很多朋友和家人至今仍不知道这场意外，阿秋从不在朋友圈发布会令人产生联想的表达，她就把小红书账号当做一个树洞，是她护理爱人的日记本。如何克服一个个沮丧，如何在这艰难的时候仍彼此爱护和鼓励，被很多陌生但不会伤害他们的人默默见证着，已经是她足够多的力量。

用耐心，长出一个生活的社区

当小红书还是一个购物攻略 PDF 文件的时候，早期员工们曾经在应该鼓励用户多分享「一个商场应该买些什么」还是「商场附近哪里方便停车」之间选择了后者。它是一个长尾但被人需要的、就是没办法在一个中心化的产品里被提供的信息。

中心化的分配逻辑带来大爆款，帮助普通人成为网红，走向财富自由。过去几年，这样的成功故事太吸引人了，很多年轻人开始把成为网红当作理想工作，大量公司开课或提供帮人打造爆款内容的服务。这些一次次被证明有效。在流量主导下，平台鼓励用户找到爆款，爆款也会被运营放大，吸引大量人模仿、重复，直到成为潮流，激发更多能量。

小红书的流量分配不遵循这个逻辑。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 用户原创内容）是小红书至今维护的重点内容，他们的员工说，如今产品很大一部分的流量分配给 UGC，是去中心化的分发方式。小红书社区流量策略组每天的工作是对流量池做切分，保证千粉以下、百粉以下的作者都能获得一定流量，让他们的分享得到「保护」。

也许一篇笔记起初只有几十个人看到，但只要今后仍有人碰到同样的问题，发布者仍然会到很久之后收到陌生人的互动。这种互动是穿越时间的小惊喜，能带来更持久的表达意愿。有用的信息是有长期价值的。

在如此鼓励之下，一个只有几百个粉丝的小红书用户很可能有一条万赞作品。但如果他此时产生了功利心，继续重复着试图留住流量，他大概率不太会成功。小红书上没有真正的大 V，他们的员工说，他们不会因为一个人、公司的品牌度更高，就持续地用流量扶持他们。

因为一定程度的分配公平，泛生活类内容在小红书上越来越多，这些内容未必「精致」，却有生活本来的面貌。农村自建房改造、出租屋改装、记录从老家到城市打工的体验、记录结婚、记录怎么做一顿饭、记录一次面试、记录自己的大学生活……

不同的用户在小红书上变多了，并且很受欢迎。比如，生活在杭州的小红书用户「老太婆的回忆录」已经 74 岁了，她用插画画自己走过的岁月：用电影票换白糖、在冬天挖大沟、用山楂丸充饥、跟家人进城后住的第一个院子。用画笔记录人生，本是她给自己晚年生活的一个重心，她把画发到朋友圈，也发到小红书上。她发布的形式根本称不上有任何经营的意图：那些笔记长的只有两行，有的干脆只有一个标题。90 后、00 后的小朋友被她画里的年代吸引，他们的爸爸妈妈也成了「老太婆的回忆录」的粉丝。

人与人的信任在这个社区正变得更深。

今年以来，小红书上开始流行「找搭子」，即，跟陌生人搭伴一起完成某件事。有旅行搭子、演唱会搭子、逛展搭子等等。这是网络人际关系的巨大进步，人们的心态从相信别人不是为了骗我、别人不会嘲笑我，到相信别人愿意帮我，到相信在上面碰到的人是「正常人」。

各类「找搭子」笔记在小红书上流行

小红书官方团队在组织活动时也偏重人的连接。比如，当城市骑行成为眼下流行风尚，小红书不再仅仅是给人们的装备、路线提供参考信息，还组织线下骑行活动，让人们在现实世界也可以与一群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相识。社区也在进一步成长。

时间能让一个公司真正的个性显露。一直以来，互联网公司的优势是用更极致的效率践行现代科学的测试方法——AB 测试。每做出一个决策，都可以用更高的效率收集数据、判断对错，得到对公司最有利的答案。能更好掌控高效的公司获得了更大的商业成功。

时间长了，它们往往忘记自己面对的其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奔着流量的产品裹挟走人们大量的时间，也掠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人们的视线开始离不开屏幕，可一旦关掉屏幕又觉得毫无意义。毛文超也在思考这家公司的存在意义。作为小红书的创始人，最近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普通人，无论他出生在哪里，无论他生活在哪里，打开小红书都能既看到一个「广阔的大世界」，从这里走向世界和未来；也能通过普通人的分享和连接，感受到一个「温暖的小社区」，让陌生变得不冰冷，让活着不再孤单。」

人的思维、意识和关系，远不是数据分析和测试所能模拟的。人类的线上生活可以更有意义，也值得被更尊重地对待。只有忍住不追求极致的效率，尊重人的真实体验，在互联网上，信任也可以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