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盛昊阳
《姿态》的播出是瑞恩·墨菲金光闪闪的履历表上值得大书特书一笔的辉煌时刻，与去年同为八集的《宿敌》相比，《姿态》缺少老牌影后的加盟，主题并非能引起剧评人好感的好莱坞黄金时代，收视率也仅有《宿敌》的一半。
《姿态》
但是，光是与瑞恩·墨菲多年以来合作愉快的FX台能为《姿态》大开绿灯，就足以证明他是当下美剧界最炙手可热的金牌制作人之一。除《姿态》之外，他还是FX台当家剧集《美国恐怖故事》的主创，《美国犯罪故事》的执行制片，口碑不错的《宿敌》即将推出第二季，与Netflix合作的《政客》也正在开发制作中。
记者出身的瑞恩·墨菲以热爱挑战边缘题材，想法新奇有趣而著称，即便在无公共台诸多限制，向来荤素不忌的FX剧集里，《姿态》仍然显得太过一意孤行——在第一季的开场中，以「丰饶」（Abundance）为姓氏的家族为了赢得舞会奖杯，不惜集体潜入博物馆，盗窃皇家宫廷展览的全套行头，然后在争奇斗艳、群情激奋的舞会现场，被追赶而来的警察铐上手铐带走。
瑞恩·墨菲
「是时候提醒世界我们是谁了」，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艾丽卡睥睨天下的宣言，它同时也道出瑞恩·墨菲压抑许久的心声。偷窃自然不是值得夸耀的行为，然而，《姿态》无意用道德或法律审判这种行为，这只是一场名义上追求美丽的游戏，实际上，被主流文化排斥和流放的他们只有在这方寸之地，通过模仿自己憧憬羡慕的阶层，才能获得至为珍贵的认同和赞赏。
在形容瑞恩·墨菲制作的剧集时，剧评最常用的一个单词是「camp」，坎普风格，中文里很难找到准确对应的词语，简单来说，这种风格反映在瑞恩·墨菲的作品中，就是浮夸、华丽、气质阴柔、自命不凡，以及，gaygay的。
他的成名作《整容室》虽然以两个直男医生为主角，仍然显得十分之gay，直男之间司空见惯张口就来的荤段子在他的微妙笔触和慢镜头下充满挑逗和色情感，异性恋者的中年焦虑症在同性恋创作者的凝视中也获得了新的定义。
《整容室》
延续到使用大量同性恋和跨性别演员担当主演，导演和编剧中都有跨性别者的《姿态》中，一方面来看，剧中同性恋和跨性别者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到最小，而在如此逼仄的空间内居然还存在着一条鄙视链。
另一方面来看，白人直男其实才是剧中真正被排挤的对象，艾丽卡的老情人直言喜欢他「那话儿」，不同意他去完成变性手术的最后一环，这还能辩解是性癖奇特。斯坦的境遇就更加悲惨，直了几十年，妻子美貌儿女双全，事业也蒸蒸日上，却在情人和妻子的双重逼问下无地自容，痛哭失声，「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
《姿态》顺利获得FX的第二季续订，对于剧集本身而言未必是件好事，瑞恩·墨菲成名后「管挖不管填」的作风被他的剧迷们诟病许久，他通常只为第一季撰写大纲和数集剧本，后面便撒手不管。
最忙碌的时候，他同时掌管着三个电视项目，Fox的《欢乐合唱团》、FX的《美国恐怖故事》和NBC的《另类家庭》，无暇把控剧本和人物的发展，曾经大获成功的《欢乐合唱团》就在第三季后陷入停滞不前的困境，人物不再可爱，剧情也重复着陈词滥调的主题。
《欢乐合唱团》
瑞恩·墨菲是那种充满激情的创作者，对执行上的细节问题缺乏兴趣，他提出点子，搭好框架，接下去就开始感到无聊。
《姿态》的确选用了一批相当优秀的跨性别演员，多米尼克·杰克逊饰演的艾丽卡堪称无懈可击，但整个故事和人物主题都极其平庸，莫名其妙的人物动机也很难说服观众，剧中最浓墨重彩描绘的舞厅文化和家族系统固然有暂时抚慰人心的魔力，正如现实中舞厅文化的创始者和活跃分子们多死于谋杀和艾滋病，《姿态》里也有多位主要角色陆续被确诊HIV阳性，艾滋病不是神罚，可死亡的阴云至今仍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整容室》中每集出现的台词「告诉我你不喜欢自己的哪个部位」（Tell me what you don’t like about yourself）恰好可以拿来向《姿态》中的多位角色提问，纵然骄傲地抬起头颅自称为「高贵的独角兽」，到底还是对身上多出来的那块儿意难平。
这些跨性别者存钱整容变性，常年吃药注射雌激素，用廉价硅胶隆胸丰臀，很难说这具身体到底还有多少部分是原装货。
他们非男也非女，被原生家庭逐出家门后，往往与家人和以前的朋友断绝来往，彻底改换名姓，也无法用正常方式拥有后代，这样的他们，虽然坚称「我还是我」，「做真实的我」，但是，我到底又是谁？《姿态》努力用家人之爱和个人拼搏弥补创伤，也还是解答不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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