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中国历史向前推移数百年,死后却被李敖骂作最后一个“学阀”

“近60的岁月里,一开始作为考古学之父,随后有作为中国考古学掌门人,他的学术思想一直在中国这门学问的发展中占据支配地位。”

1896年,李济生于湖北钟祥的一个读书世家,父亲李权“易子而教”,在他四岁时便入书房,跟着表叔开始念“盘古首出,天地初分”之类的古书。

1907年,李济随时为清朝内务府小京官的父亲进入北京著名的中学——南城的五城中学(北师大附中前身)读书。

1918年,他22岁,踏上了渡轮前往美国留学。这个年轻的学生,赴美前,在自撰简历的最后写道:要是有机会,还想去新疆、青海、西藏、印度,波斯去刨坟掘墓、断碑寻古,找些人家不要的古董来寻绎中国人的原始出来。

后来他真去了刨坟掘墓寻古迹了,只不过并没有去新疆、青海亦或印度、波斯湾,而是在中原的河南、山西和山东。

然而,后来成为中国现代考古学之父的李济,此时最喜爱的学科却不是考古学,而是人类学。

2年后,李济在克拉克大学拿下社会学硕士学位,随即转入哈佛大学攻读人类学专业,这令他成为哈佛人类学研究院唯一的外国留学生。

1923年 ,凝聚了李济三年心血的《中国民族的形成》论文获得哈佛大学哲学(人类学)博士学位,此为第一位中国人获此殊荣。

这一年,李济27岁。

获得博士学位的李济旋即收拾行囊,告别风景秀丽的查尔斯河畔和浸润着自己三年青春汗水的哈佛校园,踏上了归国之路。

一只意气风发的“海龟”怀揣满腔热血,穿过波涌浪滚的浩瀚大洋,携西学文化的新风与锐气,豪气冲天地回到了黄土凝成的中国大陆。

若干年后,李济所说:那时的留学生,没有一个人想在美国长久地呆下去,也根本没有人想做这样的梦……

回国后的李济受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之聘,担任人类学、社会学兼及矿科教授。期间,李济结识了在他人生旅途中具有重要转折意义的国际级地质学大师丁文江先生。

值时,丁文江得知了河南新郑的古墓出土一批青铜器的消息,便鼓动李济去那里做发掘工作。但这次发掘工作不尽人意,也正因为有这次“失败”,使年轻的李济从具体实践中积累了可贵的田野考古工作经验。

自此,李济终于迈出了由人类学向考古学家转变的第一步。这一步在中国考古学上的意义,正如许多年后美国宇航员阿姆斯特朗在走下飞船旋梯时,对全人类说的那句名言: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因了李济在新郑发掘的第一步,具有科学性质的考古学大幕在中国辽阔的大地上轰然开启,神秘的东方古代文明之门再度洞开。

这一年,依然是1923年。

前排左一为李济

1925年,清华大学创办国学研究院,费尽心力聘请了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四人,这便是日后著名的清华“四大导师”,李济虽然也成为国学院的讲师,却不能跻身其中“四大”之中,此间李济心思如何,已无从知晓,但从他后来加入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之后对朋友的一番话语,可窥一二。

“我感觉陈寅恪和赵元任先生都已答应他(傅斯年)参加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分别主持历史组和语言组,现在要我来主持考古组,地位和他们平等,而我的年纪比较轻,这使我感觉到很大的荣幸。”

1928年10月底,李济以清华研究院导师的身份赴美讲学归国,路经香港,就在停留的短暂空隙,与一位在中国未来政坛与学界掀起滔天巨浪的重量级人物——中央历史语言研究所创办人傅斯年相遇了。

俩人相遇之后,傅斯年多次劝说李济离开清华大学,加入历史语言研究所,出任考古组主任,主持田野考古工作。

正是这次相遇,决定了李济未来50年的考古学术历程。至此,李济便是一朝入田野,即是龙入大海,他以一己之力开创中国现代田野考古发掘的先河。

这一年,李济33岁。

西阴村出土的陶片

1926年,李济主持山西夏县西阴村仰韶文化遗址发掘,他成为第一位挖掘考古遗址的中国学者。

1930年,他主持济南龙山镇城子崖遗址发掘,他让龙山文化呈现于世人面前。

如今,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已成为中国远古历史的标志性术语,许多对考古学一窍不通的人竟也耳熟能详,只不过,大多数人对李济这个名字却是闻所未闻。

1928年至1937年,9年间他主持了14次震惊世界的河南安阳殷墟发掘工作,使殷商文化由传说变为信史,并由此将中国的历史向前推移了数百年。直至今日,它仍被视为人类文明史上最重大的发掘之一。

我们对商代的知识很大程度上是由李济界定的。他领导的安阳发掘,对20世纪整个下半世纪的中国考古学发展起了决定性的影响,特别是中国考古学人才的培养上,更是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后来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所长夏鼐、台湾中研院史语所所长高去寻在内的中国考古学界领袖人物,都是在安阳接受的考古学训练。

然而,就在完成殷墟第15次发掘后的第18天,卢沟桥事变爆发。在炮火声中,先生随这批文物一路辗转西南,并在流徙途中继续研究发掘物。

八年抗战结束,随之内战又起,直至1948年底,殷墟文物才被运至南京。旋即,还未来得及开箱,李济就受命押运殷墟文物到了台湾。

此后,他再无缘踏足大陆半步,他的名字也从这片土地上消失。考古学家和他发掘的遗址只能隔海相望,路途迢迢,永不能在见。

1979年李济走完了他辉煌83年的学术历程,中国考古学最大的一颗将星从此暗淡。

李济一直就是相当固执的人,特别在做学问上,是一个被上级、同僚、晚辈、学生害怕的人,这也恰好佐证了他这一代学人,做学问都是有舍我其谁的狂傲气概的,在他们眼里,学术就是自己的生命,学术之外无其他。

但正因为“害怕”,在很多人眼中,此人简直就是可恶了。

更有狂士李敖,就曾写文章称:“李济三十一岁起就做学阀,八十四岁才在武侠小说中死去。他垄断学术,自己不研究也不给别人机会,‘安阳发掘报告’有始无终,‘中国上古史’计划拖延不做……”,但即便刻薄如他,也从不否认李济的学术“迷人”。

李济在台湾"中研院"史语所做破损铜器粘合试验

安阳殷墟铸就了李济最辉煌的一生,在他的人生晚景里,手不能提笔,不能亲手写就最后一本著作——《安阳》,心中又是何样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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