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权重的恭亲王是怎样被慈禧太后撸掉一切权力的?

一般人认为黑旗军的近战能力强悍,实则恰恰相反,和法国人拼刺刀黑旗军完全不是对手

越北崩坏的后果是悲剧性的,不仅黑旗军“无敌”的神话牛皮被扯得一干二净,中国军队还丧失了西线和东线至关重要的重镇和产粮地,为今后清军的战事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东线重要产粮地北宁、前进基地船头、太原、重要的物资囤积地朗甲;西线重镇山西、交通枢纽宣光、兴化、临洮全都落入法军手中。一时间,越南北部的大城市除了一个突出的谅山之外就剩下保胜、河口、文渊等小城镇了。从北宁溃散的清军与黑旗军早已没了建制,一时间失去了和法军对垒的能力,法国重创黑旗军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

北宁的惨败极大的震动了清廷,谁也不敢再对法军的战斗力加以轻视

北宁惨败之后,广西提督黄桂兰因兵败在谅山羞愧自杀;那个没有自杀的赵沃被判斩监候,秋后处斩,另外一堆总兵被判充军黑龙江,另换了一批“可战之将”。广西巡抚徐延旭和云南巡抚唐炯被革职后戴上镣铐、装上囚车起解北京交部议罪。并调淮军宿将、时任湖南巡抚潘鼎新任广西巡抚,统领越北前线的桂、粤两军。

北宁惨败后被革职拿问的云南巡抚唐炯

在此时的国内舆论看来,滇、桂、粤三军不思防守,而是想着讨老婆的行为,导致军中“妇女多于勇丁”,故而战败。

这么说实在有失公允,且不说用现在的军规去要求大清国的军人是否应该,即便是找了妇女随军以当时的社会标准、除了被读书人所不容外,一般人看来也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行为。要知道在那个家庭观念放第一位的社会大环境下,有家属随军,只会让前线军人更加安心军旅,而不是因为家属离得远而心不在焉、搞得人在前线心在后方,反而不利于军心的稳定(女性家属随军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大宋朝,即便是以精锐著称的岳家军也是如此)。更何况,在男性扎堆的军队里,性一直是一个大问题,古往今来为将者犒赏士兵们的赏赐物里除了金银财物之外就是女人了,相比那些每到一处就扰乱当地良民、强抢妇女的军队起来,入越清军的做法是相当有人性的。至少没有去强抢,至少在兵败后还不忘记带着家属一起逃命,甚至甘愿留下来当“本地女婿”,中国男人“负责任”的优良品质一览无余。

其实在这方面法军做得还要不堪,他们倒是对娇小的越南妇女没啥兴趣,反而颇受队伍中的阿尔及利亚祖阿夫兵的嗜好影响。北非的祖阿夫人不喜欢女人,女人在他们眼中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生娃的,而让他们视为“恋人”的却是白种年轻阿拉伯男孩(鼎鼎大名的“阿拉伯的劳伦斯”也是这种嗜好的受害者)。在作为外籍军团为法兰西效力的岁月里,祖阿夫兵的品质和勇猛一直让他们的主人十分满意,唯一让主人挠头的就是他们的性取向,甚至闹出过因为长官拒绝让他们随身携带他们的“恋人”即白种男孩而近乎到了兵变的地步。在越南前线,让波滑、比硕、孤拔、米乐、波里耶以及尼格里等指挥官头疼的不是清军、也不是黑旗军,而是这些彪悍却喜欢玩“同志”的祖阿夫兵。他们在没有白种阿拉伯男孩可玩的情况下居然将魔爪伸向了白人法军部队,闹出了不止一件“鸡jian”事件。以至于法国的白人军官们以偏概全,将他们的勇敢和取得的战果也给抹杀掉了。

喜欢男男彩虹的祖阿夫兵

“阿尔及利亚步兵从来都只不过是我们的累赘。他们离开交趾支那确实使我们感到轻松。他们到了殖民地后,甚至将欧洲籍士兵也带坏了。他们以鸡jian来腐化我们,这个恶习至今还没有根绝。”

相比法军白人士兵和祖阿夫兵之间的“同志友谊”,大清国军队的那些兵丁们显得正常多了,我等后人对此也完全应该报以理解和释然。而且指责大清军人的清流文人自己做得又如何呢?逛窑子、娶窑姐儿的洪钧,和梁鼎芬“共用一妻”的文廷式,凭什么清流文人招“小三”、开外宅就是“佳话”,军人们带着家属就是罪状呢?

言归正传,前线败了,所谓的直接责任人杀头的杀头,免职的免职,法办的法办,接下来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可是,有些人就不想就这么消停下去,而是处心积虑的想制造点事端出来。果然,北宁这场败绩的影响在越过重重关山到达北京城后引发了一场政治地震,而导致这场地政的居然只是一个想要报私仇的小人物,此人姓张名华奎,听着实在是个小人物,可是他却有一个很牛的、手握重兵的、目前在当两广总督的老爹,在一般的老百姓面前,他可以很牛皮哄哄地大喊:“俺爹是张树声”,立刻就可以收到比某男大喊“我爸是李刚”管用得多的震慑效果。

在李鸿章为母亲丁忧期间署理直隶总督的淮军宿将张树声

可是张树声此时远在广州,他怎么会和这档子事扯上关系呢?还得从张树声的奋斗史讲起:

作为淮军的宿将,廪生出身的张树声凭借着比刘铭传、周盛波、盛传兄弟还有接下来要出场的潘鼎新更加厚实的文化功底,逐渐受到有着翰林底子的曾国藩、李鸿章的赏识,在“发捻”被扫平后成功的华丽转身,成为最早由武职提督转型为文职巡抚、总督级别封疆大吏的淮系将领(相传在曾国藩一次接见淮军将领中,故意让他们在走廊上等了一个时辰。张树声的表现最为沉着和耐心,给曾国藩留下了深刻印象),最后逐步成为淮系督抚中地位仅次于李鸿章的二号人物。按道理应该和李鸿章共同进退,可是当上封疆大吏的张树声也不能游离于晚清官场的一大潜规则,与李鸿章不合拍起来。

话说回来,李鸿章用人有一个独特的现象,就是从来不阻止幕僚和属下寻找其它途径高升的行为,这种在别的主人看来是典型的“吃里扒外”在老李眼里似乎很正常。官场上往上爬是人之常情,自己当到顶也只是直隶总督了,手下人要晋级李鸿章居然也乐得为他们牵线搭桥,帮幕僚下属们联系能让他们更加高升一步的督抚或者京官,这不得不说是李鸿章的幕府人才济济的重要原因(李中堂的幕府有上升的空间,去那里镀一层金后再往上爬那岂不是更好吗)。但是,这种过度无私的用人方法却成了“白眼狼”们的滋生土壤,以至于李中堂甲午失势后,一众幕僚(盛宣怀、罗丰禄等)立刻就立刻在第一时间抛弃了他,转投新主子去了,甚至在没有失势前,就已经给新主子纳投名状了。可怜老李在几乎一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除了此时已经入赘当了他女婿的张佩纶之外,对他依旧忠心不二的就只剩下最早跟老李出道的第一铁幕周馥了。

李鸿章独特的用人态度在给自己网络了一批英才能人的同时也造就了一群白眼狼

政治,永远都是这么的残酷无情。

前文说过晚清的舆论向来掌握在清流文人的手中,这群刀笔吏们就类似于现今的媒体,可以在一夜间将一个无名小卒捧红,也能在一夜间将一个红人搞臭,所以搞得人人忌惮。所以,封疆拜将的文武官员在谢完天恩、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准备赴任的同时,留下一亲信(一般是儿子)在京成立“驻京办事处”,专门巴结那些刀笔吏们能给自己的老爹说些好话,老爹在前线立了些微功,“驻京办”一巴结一打通,“微功”就会成为“大功”;即便老爹在前线大败,只要“驻京办”肯花钱、努把力,大败就会被选择性的忽略掉(甲午时期的徐邦道虽然也随着大部队一路败退,但是他的名声明显却比他的战友们好上一大截,秘诀就是他把儿子留在了京城将清流们伺候得十分舒心,一舒心换来的就是清流们给徐邦道的诸多赞美之词)。正是遵循这种官场的“潜规则”,因此张树声在外放外省的时候留下了儿子张华奎留在京中成立了“张记驻京办事处”,“专意结纳清流,为乃翁博声誉”。而这位小张先生也十分卖力,和清流们的关系处得那叫亲密无间,清流们一有什么需求,他立刻鞍前马后的效劳,以至于他得到了一个“清流腿子”的诨名。

早在1882年李鸿章开缺回籍期间朝鲜发生了武卫、壮御二营士兵因积欠军饷粮米外加对日本教官训练之别技营的不满而爆发的动乱(史称壬午兵变),暴乱的士兵攻入朝鲜皇宫景福宫,搜捕被认为是一味谄媚外人、引狼入室、祸乱朝鲜法统的朝鲜王后闵氏(也就是韩国人甚为尊崇的“明成皇后”),闵妃得报出逃。叛兵迎回高宗李熙的生父、兴宣大院君李昰应为朝鲜摄政,继续实行闭关锁国之策。由于乱兵捣毁了汉城的日本公使馆,迫使公使花房义至出逃,日本以此借口出兵朝鲜;而逃出汉城的闵妃不甘失败,向上国清政府求救。接到求救之后,由两广总督代理直隶总督的张树声果断处置、绕过了效率低下的官方程序,直接派淮军精锐陆军和北洋水师在朝鲜马山浦登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拘押了大院君,装上“登瀛洲”舰运回天津受审(后被判在保定一直“反省”到1885年),快刀斩乱麻地平定了朝鲜之乱,断了日本干涉朝鲜的口实,一时间在国内声望鹊起,雪片一般的“表扬信”不断飞到张树声的案头,被这些赞扬和溜须拍马弄得飘飘然的张树声不免动起了将他的“署理直隶总督”前面“署理”二字拿掉的念头,想取李鸿章而代之。

本厂长手绘:大院君李是应被押上登瀛洲舰

乃父有此念想,作为孝顺儿子的张华奎迅速活动起来,边在北京城内制造其父功高至伟的舆论,一边开始在清流健将们中寻找可以作为声援的人选,而当时在清流中最崭露头角的莫过于因为将时任户部尚书王文韶弹劾罢官回家而荣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张佩纶,张华奎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他。

时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张佩纶

可是,张华奎忘记了:张佩纶的父亲张印塘早年和李鸿章是生死之交,张印塘早逝后,作为“世叔”的李鸿章对张佩纶也颇多照顾。由于这份照顾,一生参人无数的张佩纶不曾参劾过李鸿章一次,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张华奎而坏了他与李世伯的大义?更何况此时的张佩纶早就不露声色的入了李鸿章的幕府,成了老李的“灰色幕僚”。所以,张华奎此举非但没有拉张佩纶入伙,反而被张佩纶以“疆臣不得奏调京官”的理由参了一本,可是碰了一鼻子灰。眼见取李鸿章而代之的路子走不通了,正好西南局势也不稳定,为了中法谈判,李鸿章被朝廷夺了情,张树声也就借坡下驴地请求回任两广总督,眼见即将到手的直隶总督的位子飞了,老张心中不是滋味,尤其是张华奎对张佩纶怀恨在心,总想逮着一个机会向张幼樵报这一箭之仇。

这个机会终于在越南清军惨败这一当口上出现了,大清国在越南的地盘差不多快丢光了,败报传到北京满朝震惊,慈禧太后心中定然震怒。张华奎动起了一个念头,如果把太后的怒火一股脑的都转嫁到时在总理衙门供职的张佩纶头上,一可报当年张佩纶弹劾他的一箭之仇,又能壮大他老爹张树声的声势,这么好的机会上哪去找呢?

张华奎揣着“活动经费”在清流群中那么一活动,终于说动了清流中又一健将:爱新觉罗-盛昱(字伯熙,隶满洲镶白旗,肃武亲王豪格七世孙)起草给张佩纶找麻烦的折子,并在1884年4月3日将折子递了上去。但是张华奎和盛昱觉得不能太显山露水,所以他们玩了一招“暗讽”,奏称“逮问疆臣而不明降谕旨,二百年来无此政体”,意思是前线失败不能只处分徐延旭和唐炯,中枢也该负责任,借批评恭王爷奕訢为首内阁中枢来影射张佩纶。

清流中少有的宗亲:爱新觉罗·盛昱

可是事实证明张华奎这次又是所托非人,其实他只要稍微长点记性,就会记得乃父代理直隶总督、雷厉风行解决朝鲜事变时这个盛昱可是没说什么好话。此公满脑子“春秋大义”,认为清军擒贼先擒王,直接将祸乱的根源,兴宣大院君李昰应扣押后送上军舰押回中国看押的行动是“出自诱劫,不足言功,徒令属国寒心,友邦腾笑。宜严予处分,俾中外知非朝廷本意”。此次居然还找上这个当年给张树声找晦气的“扫把星”出面,明摆着是越帮越忙。

折子是顺利的递上去了,慈禧太后也看了,自然也是震怒不已,决定动手。

盛昱的折子让慈禧太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清洗军机内阁的政治时机

1884年4月8日,皇太后这磨得飞快的一刀并没有劈向张佩纶,却砍向了清流们的总后台:翁同龢和李鸿藻所代表的总理衙门中枢。慈禧太后是打“组合拳”的顶尖高手,这第一拳就让清流党长期把持的军机处、总理衙门一夜之间全部变了天,北清流头目李鸿藻、南清流头目翁同龢一干人等统统被免了职务,回家赋闲去了(李鸿藻降三级调用,由协办大学士成了内阁学士,翁同龢“加恩革职留任,退出军机处,仍在毓庆宫行走”),就连和清流党政见不合却仅仅因为与慈禧有隙的恭亲王也顺带被罢免(此举是在想入军机都想疯了的孙毓汶“边防不靖、疆臣因循、国用空虚、海防粉饰,不可对祖宗”的火上浇油下促成)。“加恩仍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亲王全俸,开去一切差使,并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疾”。至于盛昱和张华奎处心积虑要对付的张佩纶,老太后则根本没有动半根手指头。

恭亲王五十大寿时绘制的画像,没想到仅仅一年后他就“被下课”

接替恭亲王成为新科领班军机的礼亲王世铎

还没等众臣缓过神来,太后又打出了第二记组合拳。恭亲王下课了,新任军机处首脑是礼亲王爱新觉罗-世铎(礼亲王代善九世孙),外加额勒和布(觉尔察氏,字筱山,满洲镶蓝旗人)、阎敬铭(字丹初,长期掌管户部,是大清国为数不多的理财专家,离职的时候留给后任户部尚书翁同龢的是一个存银八百万两的国库、随后被翁同龢在极短的时间里挥霍得一干二净)、张之万(张之洞兄,字子青,号銮坡,丁未科状元,与李鸿章是同门进士兼儿女亲家)、许庚身(字星叔,号吉珊)、孙毓汶等一干“非清流”。有鉴于礼亲王世铎为人胆小懦弱、不能成事(这也是自第一代正红旗礼亲王代善传下来的明哲保身、规避祸端的不二法门),因此太后又打出了第三记组合拳,4月9日又有一道专门的旨意:新军机处遇到重要大事,都需要与醇亲王会商。本名爱新觉罗-奕譞的醇亲王不但是光绪皇帝的亲生父亲(光绪皇帝乃其次子,五子载沣即为大清末代摄政王、孙子即为末代皇帝溥仪),又是慈禧的妹夫兼小叔子(醇王大福晋、光绪皇帝的生母叶赫那拉-婉贞乃本名为叶赫那拉-杏贞的慈禧之亲妹妹),正是亲上加亲。醇亲王性格谨小慎微、有他六哥(奕訢)的前车之鉴,就更不敢忤逆他四嫂(慈禧)半分,影响他儿子光绪的皇位根基。醇王爷的这种谨小慎微贯穿了他的一生,临死前留给承袭醇亲王爵位的载沣一段遗言:“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 财也小,产也小,后来子孙祸也小,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少胆也小,此微产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就能窥出醇王的小心。

甲申易枢后成为“隐形军机大臣”的醇亲王

慈禧太后的这记组合拳,不得不承认她在玩弄权术方面的境界已经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既达到了打击清流党的目的,又达到了以醇王压恭王的目的,可谓是一石二鸟之策,实在是高明。这就是甲申年的一桩著名事件:甲申易枢!

甲申易枢的最大赢家无疑是慈禧太后

回头看那可怜的盛昱,眼看自己一道折子将他的上级和老师们统统整得没了饭碗,赶忙又上奏试图挽回局面。但是内容又是不得要领,居然在太后“心仪”醇亲王的时候声称“醇亲王分地綦崇,不宜婴以政务”,想让李鸿藻、翁同龢等再次上岗,可是木已成舟,又岂能让铁了心的太后改变主意呢?

一道出自张华奎公报私仇的奏折,居然引发了清廷中枢的一次大换血,这是张华奎做梦都没想到的结果。而另云贵、两广及沿海各省主战督抚们没想到的是:这次朝堂的大换血,也正预示着朝廷中枢对法国的态度将要发生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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