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羽论
关羽是三国时期的一员虎将,以勇猛威武而著名,但其为人骄傲自大、盛气凌人,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终于败走麦城,陨首临沮,失去了荆州。虽然,丢失荆州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无论如何关羽总是要负直接责任和主要责任的。这本来是一位失败的将军,论功勋论用兵作战能力和深谋远虑,无法跟历史上名将孙子、吴起、白起、王翦、廉颇、李牧相比较,也比不上同时期的曹操、司马懿、周瑜、陆逊、诸葛亮这些统帅,而关羽名气之大却胜过上面所有人,这是因为历代封建统治者从关羽对刘备的“忠义”出发,出于宣扬“忠”的目的,无非要人们都效法关羽,像关羽那样尽忠封建统治者,把关羽逐渐偶像化及神化了。
从宋代起,各朝代的封建皇帝对关羽屡有加封,由最初的“侯”到“公”,又由“公”到“王”,又由“王”到“帝”,又由“帝”到“大帝”,节节高升,其名号之显赫,达到了惊人的程度;而民间很多迷信活动及宗教或民俗现象,也往往借着“关公”、“关老爷”的名义进行的。各地的“关帝庙”的数量,亦居各种庙宇首位。所有这一切,距离历史上那位不能审时度势、既丢失地盘又丢掉性命的真正的关老爷,相去越来越远了。
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秋,关羽围曹魏之樊城,东吴吕蒙在关羽背后下手,趁虚袭夺荆州全境。关羽闻荆州失陷,立即率军撤回,撤退途中,关羽多次派使者与吴将吕蒙联系,吕蒙每次都厚待关羽使者,让使者在城中各处游览,使者返回军中,关羽部下私下向使者打听家中情况,得知自己家中尽都安好,待遇超过从前关羽统治时期,于是,军心瓦解了。《三国志 吕蒙传》中说:“故羽吏士无斗心,众皆委羽而降。”孙子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上兵伐谋(用兵的最高境界是用谋略战胜敌人,不用交战而迫使敌人屈服)”
春秋末年,吴王夫差远征齐国,与齐、晋会于黄池,争当霸主,后方使者来报:“姑苏城已被越王勾践袭夺,太子被杀。”夫差大惊,立即下令杀掉使者;接着,又一连杀掉六名前来报信的使者,封锁这一不利消息。然后,用武力迫使晋定公让步,做了霸主,然后率大军撤回。越王勾践见不足以立即消灭吴军,就与吴王暂时讲和,退回去了。孙子说:“兵者,诡道也。”关羽如果稍有头脑,封锁荆州方面消息还来不及,何以让使者在军中到处散布,充当了敌人的“间谍煽动破坏分子”及“吴人言语代理人”,使大军不战自溃帮了吕蒙大忙。从前,项羽攻齐之
田荣,刘邦率五诸侯国大军五十六万,乘虚袭取了项羽的彭城。项羽得悉,仅率三万步骑从齐国火速赶回。项羽仅以三万步骑一举就击溃了刘邦数十万大军,二十几万士兵丧身泗水睢水之中,睢水为之阻塞不流,刘邦本人亦险些丧命,靠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侥幸逃得性命。而关羽率
领回救荆州的大军却一路边走边散,这是个甚么样的大军指挥官?身为大军统帅,凝聚力何在?深谋远虑何在?
当然,要关羽像项羽那样一举击溃敌军并不现实,因为两者攻守之势不同了。但为关羽计,当立杀使者,封锁消息;如果情势危急,反向襄江撤退。一面向成都告急求救,一面派人告曹公说:“孙权与我约定,共攻曹军。约定我取樊城,他攻徐州。然而他竟在我背后下手。这是个如此背信弃义的人。今愿与曹公共伐吴兵,愿曹公不计前愆。”曹操虽见是托词,然而如果关羽很快败亡,事情很快平息下来,并不符合曹操集团的最大利益。曹操一定认为,最好的办法是,物力上对关羽提供帮助,让关羽势力保存下来,继续与孙权为敌;接下来刘备会尽起两川之兵杀奔荆州来,与关羽合兵,与孙权争夺荆州。让孙、刘集团厮杀得越厉害越好,相互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最符合曹操集团的最大利益。过去没有的,现在有了并不为过;过去有的,现在没有了亦不算不足。一昼一夜,花开花谢;一春一秋,物故更新。昨天是朋友,今天突然成了敌人,并不足为奇;昨天是敌人,今天又忽然成了朋友,亦不足为怪。正应了西方有句名言:“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另外,关羽出兵樊城,让手下的博士仁、糜芳二人留守南郡、公安二地,而这二人一向对关羽不满,而关羽也很轻视他们。关羽命令二人运送粮草到前线,有时不能按时运到。关羽扬言:“回去之后,必然治罪。”(原文“还当治之”《三国志·关羽传》)二人听到之后,都很害怕,顿生异心,等到吕蒙兵临城下,二人就先后投降了。从前,刘邦与项羽战于河南,让萧何
留守关中,在遭受项羽重兵围攻,朝不保夕的困境下,刘邦还经常派人回关中对萧何封官加爵,目的是套牢萧何,不使发生变化,稳固后方基地。曹操为报杀父之仇,起大军杀奔徐州,亦留下心腹荀彧、程昱重兵留守后方。荀彧对曹操说:“昔高祖(刘邦)保关中,光武(刘秀)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三国志·荀彧传》)这正说明了后方根据地的极端重要性。而关羽则如此和稀泥看待后方根据地,实在奇绝。
纵观关羽骂黄忠“老兵”;骂辱孙权派去求婚的使者,孙权大怒(《三国演义》中说关羽骂孙权儿子是“犬子”,此小说家之言,于史无证。至于关羽究竟骂了些啥,史无明文);不顾大局,不断挑衅吴兵;恶狠狠威胁留守后方的博士仁、糜芳;不顾强弱,横挑强邻。关羽水淹七军,大获全胜,吴将陆逊代吕蒙守陆口,阴谋夺取荆州,为了迷惑关羽,写了一封书信给关羽,吹捧关羽“水淹七军”大功,文辞谦卑恭敬,有依附之意(见《三国志·陆逊传》)。陆逊遣使来信的几句恭维漂亮话,关羽便心花怒放,更不加防备,骤然抽调留守后方全部兵力赴樊城前线听调,荆州遂成空城,使吴将吕蒙兵不血刃轻取荆州。凡此种种,不像久经沧桑、老成持重的大将,反倒像纵情任性、刚狠自用的暴发户。老子说:“强梁者不得其死。”陈寿评说:“刚而自矜,以短取败。”
由于关羽一时冲动兴兵,终为吴人所乘,最终兵败被杀,丢掉荆州;导致刘备起兵伐吴,全军覆没,蜀汉元气大伤,给蜀汉造成深重灾难。正如易中天所说:“曹操是倾全国之兵来与关羽争夺樊城。因为汉中已失,樊城决不能再丢掉。而关羽是仅一州之兵与曹操倾国之兵作战,胜负可想而知。”孙子说:“没有必胜把握,即使国君主张一定要打,不打也是可以的,进不求取战胜的名誉,退不逃避违命的罪责,唯人是保,一切为了国家利益,这样的将帅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将帅不可因一时冲动而出兵求战,符合国家利益才动兵,不符合国家利益就停止。愤怒可以重新变成喜悦,忿懣可以重新变为高兴,但是亡国不可以复存,人死不可以复生。所以,对战争,明君应该慎重,良将应该警惕,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诚然,以名将功勋的标准衡量,关羽肯定是担当不起的。然而,处绝境之下,义不屈节,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亦甚悲壮。比起那些在早上还是仇敌,到了晚上就成了别人的臣子,还厚着脸皮自鸣得意的人,却又是关公的罪人了!
最后说一点,后来,刘备尽起两川之兵伐吴,吴以陆逊为将率兵迎之。双方重兵对峙于夷陵,时恰逢曹操死,其子曹丕继位,谋臣刘晔曾数次劝曹丕乘势以精兵袭击东吴:“蜀攻其外,魏攻其内,吴亡则蜀孤,不能久存。”这本来是千载难逢之良机,而曹丕不听。吴、蜀在夷陵相持达半年之久,曹丕无任何动作,反在那里夸夸其谈,一会儿傲视孙权,一会儿嘲笑刘备“将败矣。”唉!如果此时要曹操还没死的话,必然会有闪电一般的反应。最后结果,陆逊打败刘备之后,又领得胜之兵把曹军又打得大败。曹丕前可攻吴而不攻,等蜀已败,无机可乘,反去偷袭吴军,结果被打得大败,为天下笑。唉!可惜,曹操的继承人曹丕只会做官,不会做事,遂使中国三分,此后又过了五十八年,至晋武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才归于一统。(有关关公的生平事迹,前人及今人已经叙述得非常详尽了,人们也都非常熟悉了,我可以省略不说,这里只是作了这篇论述,亦系一家之言。不妥之处,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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